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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容果然連腳疼都顧不上了,見顧小文扶住了,趕緊起身,扶住畫板,看向顧小文,嘴唇動了幾動,呼吸加重,面色又憋紅了也表達不出自己想要說的話。
顧小文扯到了自己的腰胯,見他這樣,拍了拍畫板,「我知道,不用謝。」
「去吧畫板擺在牆邊兒吧,我去開門。」
江容哈的一聲短促地笑了聲,但看向顧小文的眼圈甚至紅了,他視線亂掃,嘴唇緊抿,這一次不是慌張和不安,而是防止眼淚落下來。
他重重點頭,然後抱著畫板一瘸一拐地朝著牆邊兒挪。
她能聽懂他說的話!
不對,是不用說,她也能聽見一樣。
不止一次。
她理解他。
第24章 一箭多雕 兩個人像兩個上燈台偷油吃的……
江容曾經多麼想要有人能夠知道他在說什麼, 他那些語不成句的話,那些不能出口的,他曾經無比迫切地希望有人能理解。
江容站在牆邊, 嗓子裡發出低低的嗯啊音節, 根本沒有實際意義,他面對著牆壁, 眼淚終究是沒忍住在一聲聲的哼唧里落下來。
他抓著畫板的手指緊緊扣到泛青,身體小幅度地晃動著,頭撐在牆壁上,「咚……咚……咚……」的輕輕磕著。
他重重的吸氣, 然後深深地呼出去,試圖平復自己。
這時候,顧小文按著自己晃到的老腰,齜牙咧嘴地打開了娛樂室門。
「康城哥?」顧小文笑著問, 「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?」
白康城對於顧小文在這裡並不意外, 正想問你怎麼不回復我的消息,卻見她笑得勉強又怪異, 頓了頓,然後白康城就聽到了江容的哭聲。
白康城連忙推開門繞開顧小文, 就看到江容在撞牆哭。
白康城:「……他怎麼了?」
他知道江容的情緒很不穩定,說不定什麼就會引起他發病,最誇張的是有次汪阿姨換洗椅子套, 有個椅子的套因為蹭上了油, 就暫時用別的代替,結果那個椅子正好是江容平時坐的,他就發病了,把一桌子的飯菜都打翻了。
「他沒事。」顧小文轉頭看向江容, 江容發病有個很典型的手勢,就是抱頭蜷縮。
那是人類自我保護的下意識姿勢,但現在江容並沒有做那個姿勢,只是哼哼唧唧地哭和不輕不重的撞牆,顯而易見他自己在很努力地平復。
「我覺得他沒事。」顧小文又說,「誰都有發泄情緒的時候,這大概算個……渠道?」
白康城要朝著那邊走的步子一頓,顧小文拉住他,「康城哥你不讓他發泄,他才可能會嚴重。」
白康城不可能看著江容撞牆還哭不理會,快步走到他身邊去拍他的肩膀,「江容,你怎麼了?」
然後「啪」地一聲,白康城被江容掙扎回手一甩,一個大巴掌給抽懵了。
顧小文緊緊抿住唇才沒笑出聲,然後她果然笑不出來了,因為江容一回頭發現自己打了哥哥,嚇得抱住了自己的頭蹲下了。
他不能表達很多情緒,不能準確地分辨別人的情緒,無法和人保持正常的親密關係,但是他也知道對和錯。
他知道打人,傷人,都是不對的,是要被針扎的。
江容怕死了,連哭都忘了,抱著自己的頭開始敲,開始用手指抓著自己的頭髮扯。
白康城也意識到了,連忙起身躲得遠遠的,「江容沒事,沒事的……」
顧小文扶著自己的腰走過去,在白康城的愕然視線中,抓住了江容正廝打自己的手,從他的腦袋上扯開,按在自己的腿上。
然後深呼吸一口氣,說到,「從你的臥室到浴室,一共十六步。」
「浴室的馬桶到浴缸,一共九步。」
「你臥室有三扇窗戶,玻璃一共九塊,五小塊,四大塊,其中有一塊能向外開。」
江容渾身顫抖地停止的掙扎,顧小文輕聲道,「跟我重複。」
「浴室……浴室到馬桶一共,九步。」
「臥室,臥室到,到浴室,」江容聲音帶顫,「一共……十四步。」
「你的,」江容的思考能力似乎回歸了,「你的步子……小,我的,十四步。」
顧小文笑起來,「樂高一共多少塊?」
「兩千四百……四百五十二,丟了一塊。」
顧小文回頭看白康城,對著他揚頭示意,示意他出去。
白康城看著顧小文邊問,邊把江容緊攥的拳頭拉來,將自己的五指嵌入,撫平他的掌心。
他慢慢退出去,在門口汪蓮華對視一眼,兩個人的眼中都是複雜又挫敗的情緒。
娛樂室裡面的聲音還在繼續,顧小文甚至在問,「院子從東到西,再從西到南邊那個花房,一共有多少格淺綠色的地磚?」
院子裡是紅色做底,淺綠色做圖案的,白康城屏息,聽著江容頓了頓,回答道,「七十……」
「確定?」顧小文問。
「七十二……塊,半。」
「有個,一半的!」
江容討厭不完整的,不對稱的,顏色和規律不一樣的東西,帶著點咬牙啟齒的意味說。
因為這一次江容不算嚴重,顧小文沒用多久就把他安撫下來了。
江容被顧小文推著去臥室休息,顧小文從樓上下來,白康城正在客廳里,看著顧小文的眼神,簡直帶著些敬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