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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不論是被刺客擄走了,還是被陛下趕出宮,就宋貴人那樣的絕色美人,孤身在外,那多危險。保不齊被什麼登徒子給看上……」
百姓們各種版本討論得沸沸揚揚,朝堂之上,御史台的諫官們也坐不住了,聯名上書,請求皇帝下令調查此事——宋貴人是死是活他們並不在乎的,他們在乎的是這個消息再放任下去,有損皇室的名聲與威嚴。
看著那厚厚一疊的奏疏,霍致崢面色不變,長睫遮掩下的眸光卻愈發冷冽。
幕後之人,果然坐不住了。
修長的手指捏著那本奏疏,緩緩靠近燭火,火舌沿著紙張而上,那滿本迂腐酸話一點點燒成灰燼。
霍致崢眼睛垂下,神色清冷,「這些所謂的世家大族,表面風光霽月,實則淺薄陰暗。不想著多培養良才振興家族,成日將那丁點腦子用在女人身上,實在可笑。」
丞相白晁靜立於一旁,恭敬道,「陛下,那您打算如何處置這幕後主使?」
霍致崢嘴角牽出一抹冷肅的弧度,緩聲道,「先前朕想著國朝剛立,不宜急著去動那些老東西,須徐徐圖之。只是如今,他們都放肆到對朕的人下手,朕自然不需再對他們客氣。」
白晁雙手疊放在身前,垂眸思索。
宋國重世家輕寒士,使得朝中多數庸碌無為之輩,陛下早有打壓世家、提拔寒門之心,從前只是顧忌操之過急,引起反噬。不曾想那魏國公府竟主動送上把柄,也不知是說他們膽大狂狽,還是說他們愚蠢膚淺,總而言之,此次宋貴人被擄,的確是給了陛下一個很好打擊世家的理由。
思及此處,白晁道,「陛下若有吩咐,臣隨時效勞。」
霍致崢看了眼窗外黑壓壓的天色,秋風蕭瑟,枝頭的最後一片葉子也被風給掛落,枯葉蝶般旋轉著落下。
他淡聲道,「要下大雨了。」
也不知那個女人到底跑去了哪裡,兩日前傳來她在宜寧縣出沒的消息,之後卻沒了後續。
魏國公府派去擄她的那個歹人已經躺在了天牢里,交代了一切,連同那裝著男裝和新戶籍的包袱。
她原本一直想出宮的。
或許,這次被擄走,對她來說反倒是個難能可得的自由機會?
只是不知要下雨了,她有沒有傘,可尋到遮蔽之處?
***
秋雨瓢潑落下,在將暗未暗的夜色中形成連綿細膩的雨霧。
穆家寨的氛圍卻是熱火朝天,笑語不斷,絲毫沒受到那淒風冷雨的半分影響。
「來來來,小宋兄弟,這杯酒我敬你!」
看著對面的漢子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,宋清盈也舉起杯,笑道,「乾杯!」
她之所以這麼豪邁,只因她杯中的不是酒,而是跟桑桑一樣的石榴汁。
原本婢子是給她倒酒的,她跟穆雲朗解釋了一番,說她酒量不佳,喝了就渾身起疹,穆雲朗便也不強求,讓人給她換了石榴汁。
看著這滿堂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漢子們,宋清盈頓時有種穿到快意恩仇江湖劇本的感覺。
尤其是三位當家依次給她敬酒,台下那群小弟個個滿懷崇敬的吹捧她,更是極大程度的滿足了她的江湖夢,只恨不得立刻拉著穆雲朗他們磕頭結拜,從此浪跡江湖,成為一代俠女。
酒過三巡,漢子們喝得耳酣面熱,三當家醉醺醺的朝宋清盈笑,「小宋兄弟,你與我們穆家寨這麼有緣,不如就待在我們穆家寨,跟兄弟們一起吃香的喝辣的,豈不比你在那京城做什麼帳房先生要來的快活?」
二當家也附和道,「是啊,京城有什麼好的,賺不到幾個錢,還得被掌柜的管著,還是咱們這裡自在。」
見宋清盈並未說出推辭的話,穆雲朗也出聲道,「小宋兄弟,你與我穆雲朗有大恩,你若願意留下,我便許你穆家寨四當家之位,從此咱們便是一家人!有福同享有難同當!」
穆雲朗這話一出,台下不少人紛紛發聲,「留下來吧,四當家!」
宋清盈:……怎麼突然就變四當家了?
是,她是有個江湖夢,但不代表她想當土匪頭子啊!
稍微整理了一下表情,她婉拒道,「多謝穆大哥的好意,只是我這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,且家中尚有親人等我回去,這當家之位還是算了吧。」
三當家嚷道,「你不能拿刀劍,咱們兄弟可以啊,你腦子好使,又會算帳,我們寨子裡正好缺一個識文斷字的。至於你家裡人,那更簡單了,你是我們的兄弟,你的家人便是我們的家人,你說個地,我們將人接回來便是。」
宋清盈嘴角一抽:……把皇帝接到山寨來?這像話嗎。
穆雲朗沒有三當家喝得那麼醉,見宋清盈面露難色,也不強求,只舉杯道,「人各有志,小宋兄弟不願當四當家也罷,我另備了厚禮,到時你一起帶下山,也算全了你這份恩情。」
真不愧是後來成了傅容景心腹大將的男人,還是很講道理的。
宋清盈鬆口氣,端起酒杯朝穆雲朗笑了下,「小弟敬穆大哥一杯。」
這一晚的酒喝到亥時才結束,旁人是喝酒喝醉了,宋清盈是喝石榴汁喝到狂跑茅廁。
夜雨瀟瀟,等折騰一番躺在床上,她累到眼皮一合,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。
翌日她醒來時,窗外還在下雨,半點停的意思都沒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