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霍致崢又道,「吃糕點。」
宋清盈便拿了一塊桂花糕,老老實實吃起來。
直到她安靜吃完一整塊桂花糕,霍致崢才再次開口,「你就沒什麼話想說的?」
宋清盈:果然,老闆在等她開口!
她頓時更加心安,拿帕子擦了擦手,坐直身子,開口道,「陛…咳咳,等會兒,糕點太干,卡嗓子眼了。」
看著她手忙腳亂的喝茶,霍致崢,「……」
幹完一杯茶水,宋清盈清了清嗓子,挺直小腰,一本正經的看向霍致崢,「陛下,奴婢有話說!」
霍致崢眉眼淡然,「說。」
「不過陛下您要聽真話還是假話?若聽假話,那奴婢沒什麼好說,只能說謝主隆恩。若要聽真心話……還望您別動怒,別治奴婢的罪。要治罪也行,那把奴婢打回掖庭,留奴婢一條小命……」
見她小嘴叭叭叭一通還沒說到正題,霍致崢倒沒不耐煩,只道,「說罷。」
宋清盈見他神態安然,深吸一口氣,「奴婢知道陛下在太后面前幫著奴婢說話,是一番好意。只是進後宮這事,奴婢自知身份低微,不甚惶恐,還請陛下收回成命,讓奴婢繼續當個宮女吧。」
霍致崢沒說答應,也沒說不答應,只平靜的凝視著宋清盈的眼睛,幾息過後,薄唇輕啟,「說說你不願入後宮的理由。」
宋清盈:你要嘮這個,我可就不困了哈。
整理了一下思路,她認真道,「陛下,奴婢不想與其他女人搶一個男人,只盼一段彼此忠貞的姻緣。」
霍致崢聞言,眉頭稍挑,倒沒覺著驚訝。
一來宋清盈曾為公主,公主尚駙馬乃是下嫁,是以未經公主允許,駙馬不得納妾。宋國開朝兩百年,共有四十八位公主,其中大半為一夫一妻,至於剩下的,大都是公主養面首,心裡過意不去,便給駙馬也納了幾個妾,夫婦倆各自快樂。
二來,按照他這半年來對宋清盈的了解,她面上雖唯唯諾諾、成日只曉得混吃混喝,骨子裡卻是個有主意的。就她給福寶講的那什麼羊和狼的故事,那頭笨狼雖抓羊沒用,卻對家中夫人孩子極好,一心一意,任勞任怨,稱得上是位好夫君。
何況他霍家,從祖輩開始,便無納妾先例。祖父與祖母鶼鰈情深,父親與母親風雨共濟,兄長與大嫂生死相隨……
他耳濡目染,打從知道婚嫁這回事開始,也只想著能娶一位兩情相悅的賢妻,過平淡安穩的日子。
思緒回籠,霍致崢輕撫杯壁,「除了這個理由,還有麼?」
宋清盈一怔,這個理由還不夠猛?這放在古代不是善妒啥的嘛。
不過他既然問了,她肯定還有理由的,「皇宮規矩多,束縛多,奴婢一直嚮往宮外自由自在的生活……」
她一邊說,一邊打量著霍致崢的臉色,見他始終面無波瀾,咬了咬牙,直接放出猛料,「還有更重要的一點,奴婢不想生孩子!」
夠狠吧!
這條放在現代婚戀市場,都要讓無數男人望而卻步,無數大媽聞之變色。
果不其然,此話一出,霍致崢稜角分明的俊顏上總算有了一絲詫色。
不過那驚詫也就眨眼間,隨後他便壓低眉眼,那雙如墨般幽深的眼眸直勾勾盯著宋清盈,仿佛要探究到她的靈魂深處。
「為何?」他沉聲問。
「陛下知道的,奴婢膽子小的很。生孩子十月懷胎之苦暫且不論,但論生產的兇險,兒奔生娘奔死,又流血又要命,奴婢害怕。」
宋清盈這話是實實在在的心裡話。
或許是從小被父母遺棄的緣故,她沒有半點為人父母的期許。再加上網絡上了解到的生育風險,更讓她對這事看淡。她原計劃好好賺錢,買房買車,給奶奶養老送終,再去孤兒院領養一個小女孩,遇到合適的男人就談戀愛,合則聚,不合則散,終歸是要踏踏實實過好自己的小日子。
一朝穿到古代,身份變了,境遇也糟了,但賺錢買房當小富婆的願望卻沒變,不生孩子的念頭也愈發強烈——畢竟現代醫療水平那樣發達,生育都存在各種風險。遑論這醫療水平低下,動不動就「保大還是保小」的古代,她可不敢拿小命開玩笑。
霍致崢聽完宋清盈的話,纖濃的眼睫微垂,良久,很輕很輕的感嘆一句般,「是,女子為母,實在不易。」
他這個反應,讓宋清盈愣了好一會兒。
她原以為,他個封建皇帝,肯定會大批特批她一番,覺得她這是離經叛道的怪想法。沒想到他竟然……
一時間,宋清盈心頭湧上一陣難以言喻的感覺,輕輕的,軟軟的,像是有微風拂過湖水,盪起一圈一圈的漣漪來。
她想,或許是她先入為主,對霍致崢的身份有了刻板印象。
須臾,霍致崢緩緩抬眼,看向宋清盈,「先前朕見你對福寶那樣好,還當你很喜歡孩子。」
「喜歡孩子和自己生孩子是兩碼事。何況奴婢對小世子好,是因為小世子可愛乖巧,對奴婢也好。若是換了個刁蠻無禮的熊孩子,奴婢也是會動手揍人的。」
「揍人?」霍致崢尾音稍揚。
宋清盈:糟了個糕,聊的太嗨,得意忘形了。
她連忙起身,彎腰屈膝,烏鴉鴉的髮鬢間那枚蝴蝶珠釵,鎏金的蝶翼輕輕顫動,流光瀲灩,「陛下恕罪,奴婢不是說要揍小世子,您就是借奴婢八百個膽子,奴婢也不敢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