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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殿下淋了雨,小心別生病了。」
秦休意被按著貼在蕭無陵溫熱的胸膛上,他想掙扎而起,卻又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起這樣的念頭。
現在這樣不就是他自己最想要的感情互動嗎?
秦休意心裡空空的,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,本該是很溫馨的戀人的動作,他卻沒有從中感到一點溫暖。
有哪裡…不對勁。
但秦休意卻說不上來,到底是有什麼奇怪。他維持著這樣的姿勢,在蕭無陵的懷中,勸自己放下多餘的思慮。
「殿下之後有什麼打算嗎?」蕭無陵問。
「啊?」
這次戰役結束了,之後幹嘛秦休意還真的不知要怎麼回答,按照筆仙給他的進程,下一個情節點就是帶球跑了,總不能跟仙君說盼著你帶球跑吧。
「呃……應該先回秦國看看吧。」
不對,秦休意在心想,要是就這樣回了秦國,他接下來還怎麼和仙君發展感情戲?還怎麼看帶球跑?
「不如……」
蕭無陵戰略性地欲言又止,秦休意好奇地看過來——
地上的影子立刻察覺了蕭無陵的想法,他掙扎著要爬到秦休意那裡去:
[不要聽他的話,殿下……]
可他發不出一絲聲音,一動也不能動,被禁錮在大地中,眼睜睜地這個蕭無陵一臉溫柔地誘哄著秦休意:
「不然,殿下順道和我一起回北齊看看如何?就當遠遊了,我一定會好好招待你的。」
[不可以答應他!]
蕭無陵笑著踩住地上不安分的影子,抬手放下遮簾,馬車廂內光立刻暗了下來。
影子消失了。
身旁的秦休意一無所知亦無所察,回秦國必然先經過北齊,去仙君待的國家玩一玩也不是不行。
秦休意:「好啊。」
馬車咕嚕嚕地行進,淅淅瀝瀝的雨在山路上濺出點點泥水花。
「殿下,靠著我睡一會吧。」
車廂在石泥間顛簸,秦休意睡不著,他仔細觀察了一下馬車廂內,忽然覺得這裡的裝飾有些女氣,不像是蕭無陵用的……而且,無陵在北齊是個不受寵的皇子,之前行軍打戰都是自己騎馬,哪裡來這麼豪華的馬車坐?靈光一閃,秦休意問道:
「對了,無陵,我聽說你們北齊皇后帶著風雷營來接你了?」
怎麼完全沒有看見她呢。
蕭無陵低頭,俯視懷中的秦休意,笑著道:
「殿下可是秦國的太子,這是要過問我的內政了?」
秦休意被這個大帽子一扣,只得悶聲回答:「我不問就是了嘛。」秦休意沒有再說話,但這一絲未曾解答的疑慮卻如種子般種在了心裡。
蕭無陵愛憐地摸了摸安靜的秦休意,殿下的頭髮特別細軟,摸起來毛茸茸的,這溫柔的觸感像一塊小石子投進他的心湖,一層層泛起漣漪。
自幼喪母、被關在陰影里生活了十二年的蕭無陵,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這種柔軟的情意。他絕不想失去這個人。
作影子時,他大多時候五感盡閉,整個人像被壓扁了關進一格幽閉的小抽屜里,偶爾,抽屜拉開,他可以連通聖子[蕭無陵]的五感,感知外界。
可他感受到的,全是被冷落、被種蠱、被利用,在病痛折磨中無盡地反覆。直到去了靈書院。
敵國太子秦休意,文不成武不就,運氣好的出奇,對他也好的出奇。一開始,蕭無陵懷疑這傢伙是在裝傻,他縮在黑色的影子裡,靜靜地注視著、等待著這位太子露出原形那一天。
後來他發現,這傢伙是真的傻。
大概是秦王老來得子,太寵了,秦休意被保護的太好了,對那些陰險狡詐的政鬥一無所知,雙眼像一對澄澈的琉璃,易碎,卻脆弱不自知,永不捨棄地追在他身後,不管發生了什麼也不肯走,貼在他背後時,那體溫像一件小棉襖,讓他想狠狠抓過來,楔進小棉襖溫暖的身體裡,永遠合二為一。
那些暗無天日幽閉的日子裡,蕭無陵最想見的就是秦休意,看他對自己笑,看他對自己好,看他毫無防備地信任著自己,相擁而眠。
——而後,蕭無陵後知後覺地意識到,秦休意並不是在對著他笑。
秦休意所有的好,都是對著那個搶走他全部生活的影妖聖子。
而他只是一個旁觀的影子。
行進的馬車跨山跨水,蕭無陵沉著臉,他懷中的秦休意似是困了,小腦袋耷拉一下,垂頭睡著了。蕭無陵無聲無息地手勁雙臂,似擁抱、似鉗制,他抓住秦休意,不放開。
秦休意沒有完全睡著,他合著眼睛,半夢半醒迷迷糊糊,不知眯了多久,他隱約聽到馬車外有人道:
「三殿下。」
蕭無陵:「令名單上的人集合,然後沿那條路走去。」
秦休意仔細聽了聽他們的對話,蕭無陵正在下令從北齊的軍隊中分出一支,讓他們大張旗鼓地去走另一條路。
有消息傳來妖王現在已從北齊的北疆退兵了,正在返程,這樣下去,他們很有可能會撞上妖王的兵馬,不如派出一批人馬,去給大部隊的撤離作掩護。
如此,妖王回程時,就會主動追擊那支隊伍。
但同時,這也意味著……
待馬車外的人走了,秦休意揉了揉眼睛,還困得睜不開,發出剛睡醒的含糊聲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