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院主孺子可教地看了他一眼:「你很警覺。這聲音確實不正常,這麼大聲,只會是求偶。但現在不是它們的求偶期。不過這些蟲大抵都是些小妖蟲,沒什麼大害,不必管了。」
老院主也合衣躺下,若說可能會引起異常的東西,只有那一包紅情粉,但那玩意蕭無陵給他看過了,已經用完了。
等到眾人都睡了,皇雪厄抱著刀守在山洞前,值第一輪夜。
「喂,你,去哪?」
蕭無陵腳步不停,直走出山洞:「解手。」
皇雪厄當然不信,他看過筆仙那本書,此時的蕭無陵蠱毒發作,不想被人看見醜態,自尋了一處別的小山洞,然後……
劇情,又要靠他推一把了。皇雪厄站起身,慢慢悠悠地晃到秦休意身邊,踢了他一腳:
「起來!」
夢中被人踹醒,秦休意惱怒地睜眼,登時聽到一句話:
「你的小伴讀出去了,半天沒回來,你去找找,我還要值夜。」
一下頓如冷水澆頭,秦休意心下一沉,立刻清醒過來:「他往哪兒去了?出去作什麼?」
皇雪厄給他指路:「不知道。往對面那個小山洞走了。」
秦休意滿頭冷水登時變成一股熱流往心裡沖。
對啊,今夜是雨夜,蕭無陵的蠱毒!
還有那包紅情粉!
他昨日都沒看見五零有用過它,怎麼今日就沒了,而且今天山里別的妖蟲叫的如此大聲,院主說它們像是求偶。
莫不是……昨晚,紅情粉就被蕭無陵體內的蠱不斷吸納,揮發殆盡。但仙君本人並不知道他體內被種了蠱,只以為是先天寒疾。今日,蕭無陵帶著滿身的紅情粉,所到之處,山裡的妖蟲都受到影響。
然後今夜,蠱毒發作了。
情、蠱、夜!
不行,他得趕緊去救五零!
秦休意一個箭步就要衝出去,趕緊又折回身……
香軟脂膏不能忘!可不能弄痛了他的親親媳婦。
秦休意把他的寶貝香膏都別在腰間,像賣貨郎似的別了一圈,身上罩一件大袍子立刻出去,雨夜狂奔,奔向另一個小山洞。
就在這時,西川措也醒過來,一睜眼就看見自家細皮嫩肉的少主拿著那麼多軟膏就夜奔了!登時急了,跳出去要去咬住秦休意,剛跳起來,忽然被皇雪厄幽幽地捏住了後頸皮。
措措四爪掙動,小小的一團在皇雪厄手下拼命掙扎:「你放開我!」
皇雪厄另一手捂住他的嘴,不讓他出聲,捂了一會,又開始溫溫柔柔地撫摸措措的皮毛,西川措被他摸地渾身毛都炸了,又聽這位楚國皇子笑笑地問:
「你的毛好軟哦。會被拔禿嗎。」
西川措:「……」
另一邊的山洞,雨夜連綿。
蠱毒發作,痛不欲生,蕭無陵被折磨地半跪在地上,乞丐似的伸出手:
「藥……藥。」
黑黢黢的陰暗山洞,他面前站著雙頭鬼,右頭難為道:「三殿下,不是我們不管你,實在是這幾次行動太不順,皇后娘娘心情不好,一時……一時忘了準備,您再等幾日吧。」
蕭無陵渾身都冷,心冷、骨頭冷、這一身血肉更冷,他咳嗽地喘不過氣,趴在地上,乞討的手再舉不起來,像一隻殘喘的螻蟻。
左頭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:
「馬車失敗,這次也失敗,家國大恨,切齒不忘,殿下當時刻謹記於心。皇后娘娘也是在鍛鍊您的心志。三殿下,且熬著吧。」
話音剛落,雙頭鬼便頭也不回地從黑暗中隱去了,獨留蕭無陵一個人,在黑暗的山洞、滿場的雨夜,與無窮盡的折磨相伴。
好冷、好冷、好冷……
蕭無陵躺在冰冷的山石洞中,全身的血都要凍成血渣子……
如果有一點溫暖的……
就在這時,忽然,真的一股熱流直衝向下,火一般燒著他。
心與骨頭是冰冷的,血與肉又被點燃了,皮囊是烈火般焚燒,魂骨是九天寒冰凍,冰火兩重天,痛不欲生。
想抓到一個人……想狠狠地……
蕭無陵拔劍出鞘,給身上劃了一道,出血,讓他冷靜了一點,可就在這時,山洞外忽然傳來一陣小鈴鐺般好聽的:
「五零、五零……」
寒冷的山野,秦休意冒雨站在山洞外,探出一張水靈靈的小臉,小心翼翼地往裡望,一雙眼眸只看著他:
「五零!你沒事吧?」
就在這一瞬間,蕭無陵渾身一抖,同床共枕的溫暖,梨花樹下的嘴唇,火燒山林里牽著的手……忽然之間,全部湧入心頭,將他用血劃出的冷靜,打得粉身碎骨、分崩離析。
把他拖進來。
把他拖下來。
蕭無陵握著劍,猛地後退,遠離。秦休意卻反而趕緊跳進山洞,他一時也忘了要做出一派邪魅狂狷的瀟灑,趕緊向情蠱發作的美人仙君解釋:
「五零你別怕……我…我不會傷害你的,你如果不願意,我不會……啊!」
秦休意跳得太急,山洞裡山石坑窪,一不小心,絆了一跤。
蕭無陵條件反射去接他,兩人一下子撲了滿懷,稀里嘩啦!掉出一地香膏。
蕭無陵看了一眼:
玫瑰味、茉莉味、山茶花、迷迭香……
秦休意的臉騰地燒紅了,他低下頭,小聲問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