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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看向何垂衣的眼神很認真,一點兒也不像玩笑話。
何垂衣堅定地搖頭道:「絕不會。」
剎那間,武帝感到一陣寒冷向四肢百骸蔓延而去,凍結了他全身的血液。
他陰雲密布地看著何垂衣,眼神仿佛能吃人。
「既然如此,你何必要問?」
何垂衣渾不在意地回看他,淡淡地說:「我不信你愛我,又不明白你做這些究竟是為了什麼。」
「皇帝,其實你只是享受被別人喜歡,以為用虛情假意就能換回別人的真心。你不僅貪得無厭,還自以為是,你根本沒有變,你不是對玩物有了期待,只是玩物遍地都是,真心愛你的卻沒有一個。」
他犀利的言辭,像磨得光滑尖銳的刀刃,毫不留情地刺向武帝。
「多謝告知滄海笛的去向,我會自己拿回來,不勞你費心。」
「沒有朕,你拿不到。」武帝臉色鐵青,但理智尚存,他並不想和何垂衣爭執。
何垂衣戲謔地看著他,眼神諷刺極了。
「拿不到,便不拿。」
「我可以幫你。」武帝忽略他的眼神,一字一頓地說。
何垂衣把玩起腰間的長笛,神情耐人尋味,哼笑道:「想讓我欠你更多?皇帝,不用你操勞,就算我拿不到,有人能幫我拿到。」
「誰?」武帝臉色頓僵。
「何必明知故問?」
「漠竹?」
「是他。」
何垂衣愜意地伸了個懶腰,笑吟吟地說:「我挺信任他。」
「信任?」武帝冷冷地重複這句話,「你和他才認識幾天?朕和你相識了幾年?」
「不,你錯了。我認識你的時間不比他長,我不信任他,難道信任一個出爾反爾的人嗎?」
「算了,我和你說這些有什麼用。說了,你就會放我走嗎?總之謝謝你告訴滄海笛的下落,恕不奉陪。」何垂衣無意多留,說完便轉身要走。
此時,武帝卻開口道:「我放你走。」
何垂衣動作微頓,嗤笑道:「你以為我會信你?不用你放我走,還了你的人情,誰也攔不住我。」
「不用,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,就當還了這個人情。」
何垂衣詫異回身,問道:「何事。」
武帝大步向何垂衣走去,傾身壓向他,「滄海笛我會幫你拿到,我要你發誓,離開這裡之後,此生不與漠竹相見。」
何垂衣定定地看著他,許久沒有說話。
他的眼神在何垂衣臉上急切地遊走著,「只要你發誓,我會立馬還你自由。」
何垂衣像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,拉開與他的距離,「皇帝,這麼做值嗎?」
值嗎?
武帝自己都說不上來,或許是察覺到何垂衣對漠竹的不一般,他迫切地想知道,在自由與漠竹之間,何垂衣會選擇什麼。
他甚至忘記了,為了救活何垂衣,為了讓何垂衣留在身邊,他已經捨去了這條性命。
而如今,他竟然想用這條性命換來的東西,去證明何垂衣更在意自由,證明漠竹對他來說不是特別的存在。
可惜,終究要讓他失望了。
何垂衣沖他無奈地笑了笑,「算了,自由我遲早能拿到,不需要發什麼誓。」
武帝如遭當頭一棒,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,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可怕的事實,或許,何垂衣不會再屬於他了!
這個想法,讓他瞬間燒紅了雙眼,一股從肺腑傳來的癢痛之感,使得他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,恨不得將內臟都咳出來一般。
額頭上瞬間布滿了虛汗,劇烈的喘息抽走了他臉上的顏色,他撐著身體看向何垂衣,卻發現何垂衣早已走向迴路,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。
突如其來的惶恐如潮水一般湧向武帝的全身,他抓住最後一根稻草,死死地看著何垂衣赤紅的身影,拼命不讓自己發出絲毫聲音。
最終,那道身影直到消失,都不曾回頭看過一眼。
武帝忽然想起,何垂衣離開皇宮那日。
自己將他扔在雪地里,他是不是也像現在的自己一樣,看著那個人的背影,死命地祈禱他能回頭看一眼,可他沒有回頭。
何垂衣不知道身後發生了何事,他也並不在意。
往前走時,身後傳來一道疾風吹拂草木的聲音,何垂衣敏銳地回過頭,卻終究遲了一步。
一道人影將他撲落草地,雙手纏著他的腰,雙腿壓在他的身體兩側,胸膛與他緊緊貼在一起。
何垂衣清晰地感覺到來人凌亂的心跳。
來人撐起身體,呼吸紊亂。
將兩手撐在何垂衣耳邊,垂著頭仔細地看著何垂衣的臉,鬆散束在腦後的墨發垂落下來,帶著點點細癢落在何垂衣臉上。
「漠竹?你怎麼在這兒?」何垂衣放鬆了身體,嘴邊掛著淺淺微笑。
「你管我在哪兒?」漠竹炙熱的視線落在何垂衣身上,仿佛化成了實物,讓何垂衣全身滾燙。
「你一直都在?」何垂衣輕聲問道。
「你管我?」漠竹的呼吸十分不穩,還頗惱怒地瞪了何垂衣一眼。
何垂衣開心地笑了笑,連眼角都染上暖色,道:「那你怎麼不出來?」
「你又沒喊我,再說了,我出來幹什麼?看你和他卿卿我我?」
何垂衣雙眼一亮,「你還真的在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