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紫金袞服的男人伏著上身,嘴邊流下一條血線,微張蒼白的唇不斷地喘息,讓難以置信的是,他黯淡無光的眼睛裡流出了兩道清晰的淚痕,從臉頰直直沒入下巴。
貴京王只覺得頭皮發麻,忙用身體為他遮住其他人的視線,心中的震撼卻無法言喻。
「就算是這樣,朕也不後悔。」武帝發狠似的說,抬手狠狠抹去嘴邊鮮血,卻碰到臉頰上冰冰涼涼的東西。他的手猛地一滯,不敢相信地在臉上抹了兩把,將手掌上混著眼淚的腥紅放到眼前來,心臟驀地被人一握,胸腔里翻湧的洪水衝進大腦,讓他兩片唇瓣難以遏止地顫抖起來。
何垂衣頓在原地卻沒回頭,他埋頭低笑幾聲。
「皇帝,如果不知道我只是夜無書的替身,或許我還會感激你。這些話,對夜無書說吧,看在以往的情分的上,我奉勸你,不要再糾纏不休了,下回遇見你,我真的不會再留情。」
說罷,何垂衣朝前走去,一位手持銀弓的將軍卻擋住了他的去路。
何垂衣不悅地皺起眉頭,弧度不大,幾乎發現不了。
「讓開。」
銀弓將軍凝眉看著他,右手攥緊弓箭,聲音穩若磐石:「若不是皇上攔住我,你早該死在逃往晉江的路上。」
「你想要我感謝他不成?」
「皇上拋卻百年仇怨,將你留在皇宮,給你一個棲身之所,這本身就是恩。」
何垂衣無奈地嘆了聲氣,「我可曾求他收留我?」
他不讓路,何垂衣便繞過他。
眼見何垂衣三人離開包圍圈,眾多士兵面面相覷,沒有武帝的命令也不敢輕舉妄動。
那道遠去的足音,仿佛就在耳邊,清晰到讓人厭惡。
如果不是呢?
如果不是無書的替身,你會感激我嗎?
感激?
他要的不是感激!他要何垂衣屬於自己!
只屬於自己!
踩著泥塵的腳步聲越來越遠,每遠一步,都像拉著武帝的眼皮往下拽,他強撐著疲憊,費力地睜開眼睛,不想讓眼底變成一片黑暗。
如果,這次閉上了眼睛,他就再也找不回那道刺眼的光線了。
別睡!別睡……
叫住他!我了解他,我有辦法留住他,千萬、千萬不能閉眼。
他努力睜開眼睛,眼前卻已變成一片混沌。
「武岳……」
武帝緊緊抓住貴京王的衣服,「是不是你?」
「臣在!是臣……是……」貴京王的聲音在此刻戛然而止,他震驚地看著武帝,將劇烈顫抖的右手放到武帝面前,「皇上?」
「你在哪裡?朕看……」
「皇上!」貴京王陡然拔高了聲線,「您太累了。」
「來人,護送皇上回永全寺。皇上您休息片刻。」
他鎮定地下達命令,架住武帝身體的手卻顫抖不已。
原來,皇上為了救何垂衣,真的吃下了兄長準備的毒藥!
「王爺!」一位士兵抱拳跪上前,大義凜然地說:「那人可是巫蠱族的族人,若讓他離開雪竹鎮,晉朝的顏面何存!皇上的顏面何存!」
銀弓將軍朝漸漸失去知覺的武帝看去,抿了抿嘴,抱拳跪下:「臣請求帶兵,將罪族後裔就地處決。」
貴京王背起昏睡過去的武帝,沉默地看了片刻,點頭道:「准。」
「本王護送皇上回永全寺,至於你們,無論追殺何垂衣的結果如何,都切記不能將今日發生的事泄露出去,明白嗎?」
士兵問道:「那這家店?」
「燒了。」
遠離了武帝所在的地方,何垂衣尋了個偏僻的地方,將蠱蟲收回,隨後將肩上的人往地上一扔,轉身,二話不說拉著鍾小石就離開。
「哎!疼!」
漠竹大喊一聲,揉了揉摔疼的腰,正想指責何垂衣,一抬頭發現何垂衣壓根沒等他,拉著鍾小石就走了。
「你怎麼過河拆橋,等等我!」他突地一下爬起來,牽動了背後的傷口,疼得他呲牙咧嘴!
鍾小石茫然地被何垂衣牽走,往前探了探身子,看到正何垂衣抿著嘴,一副怒火中燒的模樣。
漠竹莫名其妙地瞪了何垂衣一眼,自己將背後那截箭頭□□,方才何垂衣用蠱蟲為他療傷,倒是沒流血了。
他沒急著追上去,停在原地,探究地看了看箭頭上殘留的血痕,有些發污,分明是已經中毒了。
漠竹不禁揚眉一笑,「幸虧善業那禿驢沒騙我,不然今天真得交待在這裡。」
不過,自己從鍾公公那裡得知武帝向貴京王下達的命令後,立刻去找了善業那禿驢,那禿驢居然早有預料,竟然輕輕鬆鬆將解藥給了自己,讓自己事先服下,他居然不問原因就背叛皇帝?不怕狗皇帝抄了他的老巢?
「還不走,愣著做什麼?」何垂衣不知何時走了回來,正環抱雙臂,不冷不熱地看著漠竹。
漠竹隨手扔了箭頭,一張臉笑開了花,「你生氣了?」
何垂衣一聲不吭地看著他,半晌後才道: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,皇帝這次是趁衝著你來的?」
「也不是……」
就在這時,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遠遠傳來,三人臉色具是一變。
鍾小石:「他們追來了?」
「狗皇帝變卦了?」漠竹道
「他又沒承諾過不抓我們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