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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無書問道:「何垂衣?是巫蠱族人的名字?」
「是他的名字。」
見武帝眉宇間已有倦意,夜無書沒再多問, 將武帝迎進了自己的房間, 而後轉身離開。關上門後, 他在門前躊躇了片刻, 最終走到何垂衣所在的門外,叩響, 輕聲問道:「你睡了嗎?」
何垂衣很快將門打開,往他身後看了看,道:「還有什麼事嗎?」
「你說要離開, 其實是去找何垂衣報仇對不對?」
何垂衣詫異地揚起眉頭,不由覺得好笑,「算是。」
夜無書眼神有些閃爍,抿了抿嘴,似乎想說什麼又覺得難以啟齒。他暗自糾結了半晌,才道:「我不是說了,我會替你報仇嗎?」
「你我非親非故,你為何要替我報仇?」
「我……」
「好了,我自己的事我會想辦法,你也早點休息。」說完,何垂衣便關上了門。既然武帝已經趕到,自己的身份很快就會暴露,他沒必要繼續和夜無書糾纏。
夜無書身形頓了頓,看著那扇關閉的房門,有些力不從心。
他抬起手,想再敲響。手伸到一半又頓住了,最終垂下眼帘,收回手,轉身離開。
轉過身來時,後方一丈處,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道紫金色身影。他神情陰鷙,雙眼如潭,深深地看著夜無書,沉聲問道:「你在和誰說話?」
夜無書冷不防地被嚇了一跳,「皇上,你還沒休息?」
武帝冷冷地看著他,「朕問你,你在和誰說話?」
武帝的反常讓夜無書皺起眉頭,他不禁疑惑地向後看了一眼,不解地說:「一個普通百姓。」
「普通百姓?」武帝勾起唇角,「一個普通百姓,會中蠱毒?你見過何垂衣的畫像嗎?」
夜無書怔了怔,「什麼意思?」
「夜無書,這麼多年過去了,你還是那麼天真。」武帝大步越過他,站到門前,沒有敲門而是直接用腳踹開。只聽一聲巨響,房門從中裂開,向後倒去,撲起一地塵灰。
房門正對過去,是一張烏黑的桌子,一身赤紅的男人正端著茶杯,好整以暇地看著門外兩人。
四目相對,何垂衣看到男人眼中瞬間燃起的火焰,他不禁付之一笑,懶洋洋地說:「皇帝,你還是追來了?我已經說過,再見面我絕不會對你手下留情。」
武帝站在原地,靜靜地看著何垂衣,他身後的夜無書卻震驚得無以復加,「你,是……」
何垂衣歉疚地笑了笑,道:「夜將軍,一直沒來得及告訴你,我的名字叫何垂衣,還有,」他將視線轉移到武帝身上,「你今夜說的話,我一個字都不信。」
「你為何會和無書在一起?」武帝問道。
何垂衣放下茶杯,將滄海笛把玩在指尖,漫不經心地說:「你怕我傷害他?」
武帝抿緊唇瓣,眼神像被定格在了何垂衣身上。
「放心,我對他的命不感興趣,我既不恨你,又怎會遷怒到他身上。」
「跟朕回去。」
「回去?皇帝,你這回追來是抱著什麼目的?是要誅滅巫蠱族,還是——像以前一樣,想宣洩主權而已?」
「只要你跟朕回去,朕不會傷你。」
他自以為是的退步,讓何垂衣嗤之以鼻。
「皇帝,在夜將軍面前,你想做什麼?難怪夜將軍不相信你,像你這樣的人,又怎麼會被別人所愛?」
武帝瞳孔一深,顫抖不已的雙手攥成拳頭,「你說什麼?」
何垂衣雙手環胸,起身走到窗邊,望了一眼窗外,回頭問:「皇帝,我再問最後一次,你愛不愛我?」
「不、愛。」
何垂衣早有預料,輕笑一聲,用玉笛指了指夜無書,笑道:「那你愛他嗎?」
武帝繃著臉,卻沒有立刻回答,只是重複道:「跟朕回去。」
何垂衣置若罔聞,揚了揚手中的滄海地笛,道:「多謝你幫我找到滄海玉笛,我會當你把欠我的都還給我了。這回我們算是真正的兩不相欠了。」
他神情越發陰沉,何垂衣卻渾不在意,繼續說:「要我和你回去,可以。我要你帶我立刻啟程,並且,將城裡所有的手下都帶回京城。」
「如何?」
武帝咬了咬牙,冷笑道:「何垂衣,你還真是有情有義,為了他,你真的連自由都可以不要。」
何垂衣勾唇,「不止是為他。皇帝,那時候的何垂衣不也是為了你,連自由都不要了嗎?只是現在,愛的人不同罷了。皇帝,我愛他。」
武帝如遭雷擊,臉上瞬間褪盡了血色。
與何垂衣相知相識的三年中,他知道自己對何垂衣來說是不可取代的存在。可是,他從未聽到何垂衣親口提起「愛你」這幾個字眼。他平息半月之久的情緒再也壓抑不住,眼中頓時布滿了血絲,因為情緒波動太大,耳邊傳來了嗡鳴聲,身體也有些站不住,他將手撐在門上,僵硬地扯起一邊唇角,獰笑道:「那又如何?朕可以困你一輩子!朕可以讓你一輩子見不到他!」
何垂衣憐憫地看著他,「但願,你困得住。」
說完,他從袖中取出一張宣紙,展開看了看,又將紙扔向窗外,薄薄的紙張被風吹起,不知會飄向何方。
「你看,你困不住。」
「你不是常說,『不試試怎麼知道』嗎?」武帝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,拂袖轉身,道:「啟程,回京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