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聞言,眾太監的目光都詭譎起來了。
眼下這玉殿之中,伺候的基本都是太監,唯有一人是女子,那就是煙姑姑。殿下是什麼意思,那可當真是一清二楚。
「姑姑,您……」一個小太監給朝煙使了眼色,暗示她答話。
卻見朝煙板著面孔,道:「殿下的意思,奴婢明白了。」
「哦?」魏王陡然有了興致,他翹著唇角,一副愉快模樣,「你明白本王的意思了?」
朝煙點頭,慢條斯理道:「既是美人,殿下又不曾說男女之分,那便是男女皆可。歡喜公公生的皮白肉嫩,恰好符合『美人』標準,就請歡喜公公陪著殿下一道去吧。」
「……啊?」小歡喜傻了。
「……啊??」魏王也傻了。
第24章 禁令
朝煙來長信宮也有段時日了,算是習慣了魏王時不時的奇思妙想。
雖說魏王被永禁宮中,若非召,半隻腳都踏不出宮門去;但他當真想要準備踏青所需車馬酒食,那朝煙也願準備。
興許,是魏王殿下打算在這長信宮的小桔樹下賞個春,意思意思呢?主子吩咐,她照做便是了。要是當真去揣摩魏王在想什麼,她怕是得累壞自己。
於是,她讓香秀吩咐下去,令小廚房的人精心準備各種小點心,再正正經經地用食盒盛裝起來。怕小廚房的人偷懶,她還特意去掀開食盒蓋子,仔細查看了一番。
「姑姑您瞧,這糖蒸酥酪盛在葉兜里,再裝在彼此無縫的小匣中,便不怕晃碎了。若是當真要帶出宮去,那也能平平安安地捎上。」劉廚子掀開一道食盒,對朝煙仔細解釋裝東西的門道。
朝煙瞥一眼食盒,這酥酪乃是凝住的奶糕模樣點心,一個不小心便會被打碎,那便賣相不佳了。而劉廚子用了獨特的分盒之法,只要路上宮人小心些,便能令這一整盒的酥酪保持原樣,著實不易。
「嗯,想的周到。」朝煙點頭,讚許了一聲。
這盒中的酥酪光滑如鏡,純白剔透,一看便令人舌尖微動。只可惜,這點心做的再好,恐怕也沒有被帶去踏青賞春的命了。誰讓魏王殿下乃是廢帝,又被攝政王與當今皇帝下令禁足長信宮中呢?
朝煙嘆了口氣,將食盒蓋上了。
盒蓋方落上,外頭就傳來了一個小太監的嗓音:「煙姑姑,您閒著麼?內務府上的黃公公請您過去一趟呢,說是要核算應夏的衣服料子。」
內務府的黃公公乃段太后手下的人。黃公公派人來傳話,那並非是要她去內務府,而是要她去壽康宮。
「我知道了。」朝煙拿帕子擦了擦手,對小太監道,「正好午後是歡喜公公在殿下跟前當值,有什麼事兒,記得與歡喜公公知會。」
交代罷了,朝煙便離開長信宮,去往壽康宮。
離上回來壽康宮的時日並未過去多久,可她如今踏進這座肅穆的宮宇,瞧見庭中的老松青竹,心頭竟有些隱約的陌生。
敷華堂內倒是一如既往,正廳里新添了一副雲母插屏,屏風上潑著濃稠山水,很是雅致端莊。朝煙跨進檻後,一抬眼,便瞧見一個小宮女正拿著撣子給插屏除塵。
是蘭霞。
蘭霞捋著袖口,用撣子上下掃動著,一張嫩生生的臉蛋上掛點薄汗,眼底還露著一二絲不情願的神色。撣兩下,便要起身揉揉後腰,如被累壞的老婆子一般。
見朝煙來了,蘭霞急忙將撣子藏在身後,像是不想讓姐姐瞧見自己在做這等雜活。
段太后原本在念佛,聽聞朝煙的行禮之聲,便擱下了手裡的佛珠,吩咐道:「蘭霞,你們幾個都下去吧,留著朝煙與哀家在這就行。」
一陣零落的腳步聲後,門扇便吱呀呀地合上了。段太后今日似乎格外急切些,也不作那些和藹的面子功夫了,板著臉開門見山道:「這段時日,魏王可曾有異動?譬如,往宮外的大學士府上寄信?」
朝煙蹲身回道:「回太后娘娘的話,依奴婢拙眼所見,殿下未曾向宮外遞信。」
長信宮統共就那麼幾個人,身上有牌子能出宮的便更少了。除非這魏王在夢中認識了些什麼飛檐走壁的江湖俠客,否則,這信根本出不了長信宮門。
「當真是怪了。」段太后皺眉,眼底有一縷恨色,「今早,朝中竟有數人向皇上進言,說魏王到底也是龍裔,是皇上的親兄長。若他一直被圈禁宮中,恐怕有所不妥。這幾個老東西,平日裡半個字兒都不敢多說,恨不得離魏王遠遠的,怎麼如今膽子這樣大了?」
聞言,朝煙心底咯噔一跳。
她陡然想起,昨夜晚膳時,魏王曾讓她與歡喜去準備出宮踏青賞春所用的酒食。當時,她不過以為那是魏王的異想天開。可今日聽段太后這樣說,卻像是魏王未卜先知似的。
她心底正暗驚著,那頭的李姑姑對段太后道:「娘娘,皇上是非分明,定不會答應的。魏王是廢帝,又豈能離開長信宮?」
段太后惱道:「皇上松不鬆口有什麼用?攝政王不知怎想的,已答應下了!」
聞言,李姑姑噤聲不語。她是後宮宮人,對朝政其實並無多深見解。她只知道,那攝政王每回與太后娘娘碰面,兩人都鬧得極不愉快。好幾次的,李姑姑聽見攝政王嘲諷段太后乃「無知婦人」,還叫段太后不得多嘴。
段太后板著臉,面色冰寒地沉默一會兒,對朝煙道:「你再盯得緊一點!那魏王一定有盤算。該怎麼做,不必哀家親自教你吧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