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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對,對。」魏王也在一旁附和,「小歡喜就是不懂事,本王已經罵過他了。朝煙,你可別當真與歡喜一般見識。」說著,魏王擺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架勢來。他人生的好看,面色一肅,倒是真有幾分正經公子的模樣了。
原本正聽得懵懵的朝煙,聞言心下一哼。
歡喜這話,說出來誰信?什麼賭坊勾欄、聽曲博骰,一定是魏王的主意。只不過歡喜腦袋轉得快,將這些事兒攬到自己頭上去了。
她思慮片刻,道:「殿下若是當真想去踏青,奴婢倒是覺得京郊的東山景致不錯,那裡還有一座大寺,據說很是靈驗。」
魏王若有所思地點頭,道:「那座法恩寺,本王也有所耳聞。據說年輕姑娘若是拜了廟裡的菩薩,便能求得一段好姻緣。咱們就去那兒散散心吧!」
「好姻緣……?」朝煙皺了皺眉。她可素未聽說過這事,只是聽聞東山上有座寺廟罷了。如今聽魏王這麼說,心下覺得不大對勁,再想阻止,卻已是晚了。
「小的這就讓人去準備車馬吃食,再去御前遞出宮牌子。快的話,咱們明日就能去了。」歡喜道。
「……唉。」朝煙嘆了口氣,作罷。
罷了,罷了。她也是女子,有段好姻緣,倒也不錯。
但她一抬頭,看到魏王笑得歡暢,如玉似的面龐上有一縷戲謔,她心下竟湧出一絲絲的羞惱來,像是瞧見了人屢犯宮規的模樣。
——這人還衝自己笑呢?都不知道他已被段太后記恨上了!
從魏王殿裡出來後,朝煙與歡喜便去各自忙各自的了。就要入夏了,宮中的宮人都要裁製新衣,她與玲瓏挨個兒叫人量了尺寸,好報去內務府。
將至傍晚時,宮外又有人來找她。
「煙姑姑,一位自稱與您相熟的郭公公在外頭等您。」小樓揣著拂塵,與朝煙說。
「誰?」朝煙正捋著袖管抄簿子,聞言微有困惑,「我怎麼不知道這一號人?」
「說是叫做郭雙榮,打御前來的。」小樓提醒道,「您琢磨琢磨,有沒有印象?我也不曾見過他呢!想是何公公近來才收的徒弟。」
這麼一說,朝煙想起來了。白日裡,皇上的貼身太監何公公來傳魏王解除禁足的聖旨,身後跟著的徒弟里,其中一位瘦瘦高高、三十幾許的,便是郭雙榮公公。彼時,何公公還讓她認個臉熟,說是日後要常走動的。
這就走動來了?也未免太快了。
朝煙嘀咕一聲,放下了筆,出了宮門去。宮巷一角,那位瘦瘦高高、瞧著陰氣森森的郭公公正在等她。見她出來,便打了聲招呼:「朝煙,你記不記得我?」
他生的瘦骨嶙峋,頗有豺狼之相。朝煙道:「你是郭公公吧?有什麼指教嗎?」
郭公公瞥了一眼天色,暮色已近,一道夕照在宮宇屋檐邊徐徐鋪開,散下綿密的烏金之光。「沒什麼指教,不過是看你面善,想和你多走動走動。」郭公公說著,從袖中取出一隻鐲子,道,「我在御前給何公公辦事兒,平日裡拿的餉食也豐厚。這點東西,你拿去玩玩吧。」
那是一隻水頭相當不錯的手鐲,瞧的出來,一定是貴人賞賜的。朝煙沒有接,紋絲不動,道:「我與郭公公素不來往,豈能拿這般貴重的東西?」
郭雙榮削尖的眼一睨她,道:「那麼客氣做什麼?我也是想和你熟絡熟絡,這才拿了點好東西出來。快收下了。」
朝煙還是不收,道:「我不明白公公的意思?」
郭雙榮見她油鹽不進,心底有些懊惱,只能把話攤開來明說:「咱們都在這宮裡討飯吃,年紀大了,彼此有個照應,不是恰好?從前那些小姑娘小丫頭巴著我,我都不稀得顧,今日見了你,倒是覺得合適了。」
他原本不想把話說這麼直,畢竟從前和其他宮女說這事,都是一二句便答應了,沒有像朝煙這樣難弄的。但一想到這朝煙乃是長信宮的掌事,又是段太后身邊伺候過的,郭雙榮又覺得這點兒耐心也是值得的了。
「郭公公,你……」朝煙心底大詫,湧起一股反感,忍不住後退一步,道,「太監宮女對食,這是違反宮規的事兒,你怎可說這樣的話?」
郭雙榮「嘖」了一聲,道:「上頭雖不允許咱們做太監的和宮女搭伴兒,但只要皇上不查,誰能知道呢!」
朝煙皺眉,說:「郭公公,此事不必再提,您還是找別人吧。」
「你!」郭雙榮見她面有寒霜,越發心癢難耐。
這深宮寂寞,太監雖沒了東西,但還是耐不住想碰碰女人身子。往常他弄到手的,都是些年輕小丫頭。今日他跟著師傅何公公來長信宮,一眼便瞧中了朝煙,覺得她夠漂亮;弄來了,也有面子。
何公公還告誡他,「玩什麼都好,別打朝煙主意,省的惹了壽康宮」,可郭雙榮卻覺得這是師傅杞人憂天了。段太后忙得很,成日與攝政王打擂台,還要壓著兒媳婦皇后不作妖,哪裡有空管一個宮女的死活?
朝煙不肯,郭雙榮也不急。他敢就這樣來,自然是做了準備的。當下,郭雙榮便哼笑道:「朝煙,內務府的黃公公,與我師傅何公公的關係向來要好,這事兒,你知不知道?」
聽到內務府的黃公公之名,朝煙心底一緊。不為其他,因為每一回她去段太后跟前復命,都是由黃公公來傳達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