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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皇叔的消息倒是靈通。」魏王笑說,「既然知道我今日踏青賞花去了,那皇叔還不通通情理,讓讓道兒,好早日讓我回長信宮去?」
攝政王一雙鋒銳逼人的眼望了過來,道:「晚逢樂得逍遙自在,卻麻煩了我這在朝上的人。今日裡左相在朝上進言,要召你舅舅還京,讓你重理兵政。你人不在朝上,眾人卻都惦記著你,可真是難得。」
「哦?」魏王露出詫異之色,「左相?我與他不熟,也不知他打的什麼主意?」
「晚逢若不知情,世上還有誰知情?」攝政王摩挲著手上扳指,似有言外之意。
「皇叔,左相會這麼說,這興許
是老天爺的意思吧。」魏王竟哈哈笑起來,「你可聽說過一個詞?——『天命如此』。」
魏王笑的猖狂,肆意的笑聲落在白玉橋間,回音重重。攝政王的面色,在他的笑聲里越來越寒冷。終於,攝政王的身子一動——他食指一撥,竟將拇指上的扳指推了出去。這枚上好的綠玉扳指打了幾個滾,跌落在車夫身旁。
「晚逢,我的扳指掉了。不知你可願動動手指,為皇叔將這扳指拾起來?」攝政王冷冷地盯著魏王,眼角浮出一片深縱的溝壑皺紋。
「……」魏王的笑聲戛然而止,面色微凝。
白玉橋間,一時寂靜無邊,幾可聽見落針之聲。朝煙偷偷瞄了一眼兩邊的馬車,心知這事兒不僅僅是撿扳指這麼簡單——倘若魏王當真為攝政王彎腰撿東西,那便是表示臣服。這是顏面大事。
依照魏王的性子,恐怕是絕不願吃這個虧的。但是,攝政王權傾朝野,他又如何能抵擋?
她目光一動,做出下馬車的姿勢,小聲道:「殿下,若不然,奴婢去撿吧?」——隱忍一時,也好過與攝政王硬碰硬。
就在這時,魏王扯住了她的手腕,道:「不必了。我去。」
「殿下……?」朝煙一愣,卻見魏王的目光格外深沉,如一片暮色。他甚少如此,不見了頑劣散漫之態,唯有一陣鋒芒。就連那隻握在朝煙腕間的手,似乎也格外熱燙。
只見魏王下了馬車,一步一步,走到了攝政王的馬車前。在攝政王居高臨下的俯視目光里,他彎腰,拾起了那枚翠綠的扳指。
攝政王發出了一聲蔑笑,又做出和藹長輩的模樣來,道:「晚逢,有勞你了。今日你也玩累了,本王就讓你一讓吧。」說罷,便對車夫道,「將馬趕開了,讓長信宮的人先過去。」
馬蹄篤篤,輕輕地拐了個彎,攝政王府的馬車讓開了半條道。馬車上的攝政王眯著眼,等著魏王將扳指老老實實地奉給他。
就在這時,魏王的兩手一晃,仿佛捧著燙手的飯碗一般甩了起來。他發出「哎喲」一聲,手中的綠玉扳指便飛了出去,精準地落入了白玉橋下的溝渠里,很快被流水嘩嘩地沖走了。
「喲——」魏王露出遺憾的神色,「皇叔,我瞧這扳指似乎不大喜歡你,自己乘水逃跑了呢!要不然,你就別要它了吧?」
第29章 胃疾
「皇叔, 我瞧這扳指似乎不大喜歡你,自己乘水逃跑了呢!要不然,你就別要它了吧?」
溝渠里的流水沖的湍急, 不過那麼一眨眼的功夫,攝政王那價值連城的滿綠扳指便再也瞧不見了,只余水波急急, 向前沖刷而去。
魏王嘖了一聲, 搖搖頭,一副惋惜的模樣。
車廂內的攝政王面色一黑,顯見是有些怒了。偏偏這時,魏王還衝自家的馬車招了招手,示意車夫趕緊過橋。
「走,快些走。」魏王的車夫得了眼色, 連忙催動馬匹趕路。
「這…這……」攝政王府的車夫眼睜睜看著對面的馬車行駛過來,勒著韁繩,不知所措——因為魏王示軟,攝政王這才下令讓了道;可如今魏王竟失手將扳指跌落河中, 這路,還要讓嗎?要是讓了路,自家主子豈不是既沒了扳指,也沒了面子?
可橋也不過那麼長, 車夫猶豫了這麼一會兒,魏王的馬車已經慢悠悠地駛了過去,恰好與攝政王府的馬車擦肩而過。
等自家馬車過了橋, 魏王沖攝政王揖個手,舒爽地笑道:「皇叔,你坐擁萬貫家財,總不會因為這一枚扳指與我過不去吧?今日天色已晚,我就先回長信宮去了。改日再聚!」
「晚逢,你……!」攝政王的語氣,有一分藏不住的惱,「你還是如舊日一般不知體統啊。」話到最後,有著冰似的冷意。
朝煙遠遠聽見了,心底便暗道不妙。但魏王顯然是不將這些冰冷冷的話放在心上的,他自如地踩著腳凳,重新上了馬車,回身與黑著臉的攝政王道:「皇叔,你這話,我就當是在誇我了。」罷了,他便對車夫道,「快些趕路吧,天要黑了。」
車夫也畏懼攝政王府的威嚴,生怕留久了會惹出什麼亂子,忙不迭地趕著馬車朝朱雀門去了。一忽兒功夫,便將攝政王與侍衛們拋在了身後。
朝煙從輕搖慢晃的馬車裡探出頭,半卷車簾,望向攝政王馬車的方向。夜色漸落,那輛金轅赤簾的馬車已經漸漸隱匿在了夜幕之中。她想起宮中對攝政王的傳言,不由有些憂慮:「殿下,那位攝政王到底身份尊貴,您何必與他硬著來呢……」
魏王倚在車壁上,漫不經心道:「我與他硬著來也好,軟著來也罷,他都會將我視作眼中釘。既如此,如何不活的爽快一些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