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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行人回了長信宮後,魏王便與朝煙商量起出宮的事兒來了。
自打殷將軍回京後,事兒便都好辦多了。從前許多不能做的,如今也都鬆動了;再有什麼不允的,那就請殷將軍和帝師、宰相一道上摺子去說,說個三四回,也就能了。
「楚丘給我在城東劃了這麼塊地兒,本是我皇祖父輩上一個王爺的府邸,後來世子外遷了,這王府便一直空著沒用,如今恰好給我使。」魏王興致勃勃地在桌上攤平了一張宅院圖,將里里外外都指給朝煙瞧,「這是正門,正面花廊進來還有兩進,東邊兒修了個大園子,有假山湖泊,還能划船,極有意思。我上回去瞧,園子裡種的都是菜,等我搬進去了,叫人拔了,都改養梅和牡丹。」
朝煙雖沒見過這府邸長什麼樣,但聽魏王這麼說著,眼前想著那些湖呀、山呀,梅呀、牡丹呀,心底便也有些期待了。
她自打小時入宮,這泰半的歲月便都在皇宮的紅牆裡頭度過了,還當真不怎麼去外頭住過。若當真能有一處屬於魏王自己的宅子,這日子當然會舒爽得許多。且聽起來,這王府里除了魏王就再無其他主子了,她豈不是……翻了身?
雖說這個念頭怪小人的,可她還是暗暗有些期待。
「我住這兒。」魏王的手指在圖紙上一划,便掠到了正向園子的一片庭院屋宇處,指尖輕輕一點,人道,「這兒景色好,窗也朝南,一望外頭便是湖景,恰合我意。」
朝煙眼尖,瞧見這片屋子的隔壁還有個閉合的院兒,秀秀氣氣的,便好奇地問:「這裡是充作什麼用的?」
一旁的歡喜笑道:「這個呀,一般都是住妻妾的。普通百姓家不講究這個,但王府女眷總不方便見外人,因此便要圈個地兒,叫那些個王妃娘娘、側妃娘娘,好安安穩穩地住著。」
朝煙聽著這話,目光一顫,原本還有些歡喜的心,便悄然落了下來。
王妃娘娘,她聽著這個詞,就稍覺得有些刺耳。
可她很快便在心底道:魏王會娶一位門當戶對的貴女做王妃,這不是世間常理?更何況,如今魏王眼瞧著是對皇位有些心思了,便是為了向上爬,那也要娶個能做他助力的女子,既可用家世幫他,也可在後院給他打理庶務。
這是何其的理所當然,也不知她怎麼聽見這個詞,便心底難受了?
朝煙的目光落寞下來,語氣也清淡了些,道:「原是如此,是我孤陋寡聞了。」
魏王見她模樣不對,也知是歡喜說錯了話,當即便踹了一腳歡喜,道:「會不會說話?快滾下去。」
「誒?」歡喜挨了一腳,委屈極了,忙道,「哎呀,殿下,小的意思是,煙姑姑日後也得熟絡熟絡這片王府女眷住的地兒嘛,遲早要搬進去的……」
他這句話說的討巧,可卻已經遲了。魏王又踢了他一腳,將歡喜直接趕了出去,只留著朝煙立在跟前。
「朝煙,」等歡喜走後,魏王繞回來,低頭彎腰,湊在朝煙面前說話,「你別瞎想,我可不會娶別人做妻。我不是早說過了?我這輩子,只瞧的上願與我生死與共的女子。」
朝煙退開了一步,道:「殿下率性,朝煙佩服。不過,這女子也橫豎不會是我,殿下愛尋怎樣的王妃,朝煙一介奴婢,也不敢多加置喙。」
她退一步,魏王便上前一步,道:「怎麼就不可能是你了?人不可這麼沒志氣。」
朝煙又退,說:「殿下莫要再玩笑了。我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宮女,而殿下是堂堂魏王。你我二人,身份之差猶如雲泥。便是殿下願意,皇上、太后娘娘、殷將軍怕是也不會同意。」
頓一頓,她又咬牙道:「但若要我做小,那我寧願死了去。」
「你,你說什麼話?」魏王直起身,人險些要翻起白眼來,「我說一句,你就想到八百里外去了?誰要你做小,誰又要你死了去?不吉利。」
朝煙撇過了頭,不答話,只沉默著。
魏王見她不搭理自己,心底也煩。他覺著自個兒的情意已經夠明了了的,只是面前這人一直躲著、避著,叫他能怎麼辦?
思來想去,他心一橫。伸出大手來,捏緊了她下巴,往人額頭上飛快地落了個吻,道:「好了,你被我輕薄了,現在只能做我的人了!以後,你只管叫我的名,喚我『晚逢』,便好。」
第49章 崴腳
「好了, 你被我輕薄了,現在只能做我的人了!以後,你只管叫我的名, 喚我『晚逢』,便好。」
魏王的嗓音輕飄飄地落下來,傳進朝煙的耳里, 卻好似一道雷霆般, 劈得她人都要傻了。更別提方才額上那軟綿綿的一下,險些叫她整個臉都給涮熟了。
這人…這人,適才是做了什麼?她不曾看錯吧?
朝煙表情一變,細眉豎起來,像是瞧見了什麼可怕東西;但很快又一變,這回反倒是在困惑又懊惱。她表情變來變去的, 一雙腳點著地向後退。
「殿下,你…你……」她越退越後,人直接「哐當」一聲撞在了高架子上,險些把一個汝窯瓶兒給撞落了。得虧她眼疾手快, 緊著把花瓶扶住了,這才羞惱地斥道,「殿下,您這是在做什麼?!這——著實是!不合體統!不守規矩!!」
最後一句「不守規矩」, 喊的極是大聲。
她做掌事這麼久,還從未覺得自己嗓音有那麼響亮過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