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於是,她只好硬著頭皮道:「聽聞…那男子整日酗酒,不學無術。既不讀書考功名,也不經商做生意,每日裡就知道吃吃睡睡、耗費光陰。奴婢雖微賤,卻也不願委身於這等頑劣之徒,因此才想方設法免於這樁婚事。」
等硬著頭皮說罷了,朝煙抬頭一看,卻發現魏王的面色很不好,隱隱像是山雨欲來的架勢。
朝煙有些困惑。
魏王這是怎麼了?她明明在說那不存在的未婚夫婿呢,他發的什麼火?
她眼帶困惑,魏王卻越來越咬牙切齒。半晌後,魏王冷哼一聲,道:「本王知道了!」
朝煙:?
魏王知道什麼了?
「你快下去吧!」魏王一副不高興的樣子,道,「遲早讓你知道本王的厲害……」
朝煙更不解了。
但殿下有命,她不得不從,道了一聲「奴婢告退」,便從這玉殿之中退下了。
萍嬤嬤被趕出長信宮的消息,很快傳到了闔宮上下人的耳中。晚上朝煙沐浴過後,回房便見得香秀無比興奮的臉蛋。
「煙姑姑,咱們辦完太后娘娘的事兒了!」香秀脫了鞋履,盤腿坐在床上,一邊梳著頭,一邊高興道,「萍嬤嬤被趕出了長信宮,那這差使也差不多成了一半兒了!」
見香秀高興的早,朝煙嘆了口氣,道:「傻丫頭,這活兒才算個開始呢。」
日後,她們二人還要留在這長信宮裡,盯著魏王的一舉一動,回稟給壽康宮的段太后。
天黑漆漆的,外頭好似隱隱下起了雨,有細細的淅瀝之響。朝煙聽著窗外的春雨之聲,忽而想起白日甘蜜被趕出去之前,朝她怒吼的那番話來——
「這宮裡原本就是爾虞我詐,勝者為王!從上到下,誰不是如此!你出身壽康宮,在太后娘娘身旁十年,又豈會不知這個道理!在這假裝老好人,也不害臊!」
其實甘蜜之言,也並沒有什麼錯。
至少,她覺得她與魏王之間,如今定是爾虞我詐的。魏王令她做掌事姑姑,心思必然不單純。保不准,這背後有什麼陰謀。
「也不知道殿下怎麼就答應將掌事之權當真交給我了?萍嬤嬤在他跟前的時日也不短,說趕走就趕走了。」朝煙喃喃自語,「真是奇怪。」
她只是自說自話,但香秀卻聽進了耳。香秀捏著梳子,思慮片刻,忽而鄭重道:「煙姑姑,我知道了。」
「嗯?」朝煙詫異地回頭看她,「你知道什麼了?」
「我知道殿下為什麼趕走萍嬤嬤,讓姑姑你做掌事了。」香秀信誓旦旦道。
「……為什麼?」朝煙頗有懷疑,她並不覺得傻乎乎的香秀能當真猜出個三六九來。
「也許…也許是因為……」香秀擠了擠眼睛,小聲道,「魏王殿下,瞧上您了!」
朝煙:…………
「這絕無可能!胡說八道!不知羞恥!」
第20章 敲打
這春雨一下,就下了一整夜。第二天早上起來,外頭還在淅淅瀝瀝地下雨。從窗里望出去,便見得條條雨絲,在庭中檐下細細地織出一道珠簾來。天色晦暗,陰陰灰灰,但因春雨乃是好雨,是能潤物抽芽的雨,因此倒也不討人嫌。
萍嬤嬤被趕出了長信宮,掌事的權利便徹底落入了朝煙手中。她謹記段太后的話,在午後時尋了個空,託辭要去內務府上,悄然回了壽康宮復命。
壽康宮的敷華堂內支起了窗,雨絲打得窗外芭蕉沉沉如墜。段太后倚在案邊,正在翻著宮帳明細。她翹起的尾指上戴了一枚螺鈿嵌玳瑁的護甲,上頭的金絲流轉出暗弱的光毫來。
「你的手腳倒是比哀家想的要利索多了。」段太后信手翻過一頁帳簿,眸也不抬,散漫道,「沒想到,你這麼快就將萍嬤嬤給弄出了長信宮。」
朝煙道:「奴婢倒是不曾多做什麼手腳,此事乃是魏王殿下主動為之。奴婢暗猜,興許魏王殿下本就與那萍嬤嬤有些齟齬,因此才會趁機將她趕走。」
她這樣說時,話語有輕頓。蓋因她想起了昨晚在耳房中時,香秀那玩笑之語——「魏王殿下,瞧上您了!」
聽聽香秀這說的是什麼話?!真是煩死人了。
朝煙壓低了眉,面色不由緊凝。
段太后聽罷了她的話,眯了眯眼,道:「魏王竟主動趕走了萍嬤嬤,讓你做掌事?這可是一樁稀罕事。這魏王莫非是有什麼算計不成?還是說……」段太后的嗓音一沉,眸光也銳利了些,「他想將你拉攏至手下?」
朝煙的心微微一跳,抿唇不敢擅答。
段太后這話說的有些尖銳,讓她不知如何作答。若是魏王當真想拉攏她,那段太后日後也會疑心她是否背叛了壽康宮。如此一來,豈不麻煩?
思來想去,好一陣子,朝煙才道:「奴婢倒不這麼覺得。奴婢猜,是那魏王殿下有什麼後著在候著。」
在旁伺候的李姑姑適時地擺出一副嚴肅面孔來,對朝煙說:「朝煙,你可千萬別因為這點兒小恩小惠,便覺得那魏王是什麼好主子了。」
李姑姑的面上沒了平日的和藹,很有威嚴。
朝煙正想回話,一旁的段太后就放下了手中帳簿,對李姑姑笑道:「說的什麼話?朝煙跟著哀家的時日這樣久,她是何等忠心,哀家能不知道?」說著,段太后又轉向朝煙,「朝煙,你說是不是呀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