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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漾臉色不好看,任誰得知這般荒唐事,怕是臉色都好看不到哪裡去,她點了下頭:「你們隨我來,咱們進屋說話。」
侍衛們效率極高,昨兒晚上秋漾吩咐的,今兒中午就查的差不多了,原來那裡正兒子病死後,老兩口悲痛欲絕,思及兒子在世時連個女人滋味都沒嘗過,這到了黃泉之下,豈非孤家寡人?於是便尋了個陰媒,盼著能給兒子找個八字相合的女人。
這說得好聽些叫陰媒,難聽點就是倒賣人屍的販子,平日只為大戶人家服務,聽聞里正老兩口願意傾家蕩產,這才願意給他們安排,據說那女屍被送來時,身子都還是軟的,顯然沒死多久!
里正兩口子見了屍體,居然也不去想為何那關節如此柔軟,連忙趁夜將婚事辦成,又將女屍與兒子合葬,侍衛捉了陰媒才知道,那女屍並非他們辛苦尋來,而是他們拿極少銀子買來的活人,弄死後頂上的!連生辰八字都是胡編亂造,就是為了哄騙里正給錢!
不然去哪兒尋生辰八字正合適的女屍?
寧秋娘與溫慧聞言,頓時大怒,秋漾冷聲道:「我已命人持令牌去見當地父母官,這婚事想成,絕無可能!」
卻說那縣令見了令牌,登時嚇得魂不附體,帶了人到村子裡,見了秋漾立馬五體投地,秋漾伸手接過侍衛送還的令牌,她明明很生氣,但語氣又很柔和:「縣令大人,你說此事應當如何解決?」
陰媒幹這一行十幾年,向來都接有錢人家的生意,原本想著再干幾票收手,給自己子女積點德,卻不曾想陰溝里翻車叫人抓了個現行。
那女屍確實是他自一個賭鬼手中花了極少的銀子買來,賭鬼欠了債,拿妻女做抵押,陰媒也沒想到會被人發覺,自打他為那位大人家亡故的獨子牽過線後,在這一片基本上便沒落過網,饒是有些人家抓了也能輕鬆脫身,可這一回他卻心生不祥,隱隱覺著自己的好日子是要到頭了。
里正一家與陰媒,並那拿了賣妻女的錢喝得爛醉如泥的賭鬼,盡數被縣令拿到縣衙,驚堂木一拍,門口圍觀的百姓嚇了一跳,秋漾令人將被賣進花樓的小女孩帶了回來,七八歲的小孩,瘦弱不堪,渾身都是凸出的骨頭,可見平日在家中又是過得什麼日子。
賭鬼被這驚堂木一嚇,酒醒大半,左右一瞧,瞬時癱軟如泥,卻不知自己犯了何罪,縣令也十分為難,這丈夫賣妻子,父母賣兒女,雖有明令禁止,可民間已成風氣,哪裡好判?
只是貴人在邊上冷眼瞧著,他又如何敢說?
賭鬼只賣了妻女,按律當打滿一百個板子流放,陰媒殺人,當償命,而里正夫妻雖只花錢買女屍,卻知情不報,挨了板子後便要下大獄,秋漾能夠清楚聽到圍觀百姓們議論紛紛。
原來賣妻賣女是犯法的!
判完官司後,縣令滿臉忐忑到秋漾身邊聽候發落,秋漾見他雖有些愛和稀泥,大事化小小事化了,卻也不是貪官,勉強算得上能用,便提點道:「除卻非法買賣人口外,貴縣還是要多注意陰婚之事,朝廷不日即將頒布新的法令。」
縣令眼睛睜大,瞬間明白秋漾的意思,連連道:「請貴人放心!下官定會嚴打陰婚風氣,堅決杜絕非法人口販賣!」
秋漾沒再多說,民間牙行里多少奴隸是拐賣來的,數都數不清,朝廷只允許罪人與自願賣身者為奴,奴隸後人也世代為奴籍,但只要是買賣人口就應當是違法的!
昭武帝在不久前施行了禁止虐待奴隸的法令,濫殺奴隸者與殺人者同罪,一開始收效甚微,沒人把這條法令放在心上,直到一個世家公子因為虐待奴隸而被凌遲,剩下的人才老實了起來,私底下如何無人知曉,但至少明面上再沒人敢這樣做了。
再往前數,典妻者重罪、毆打妻女者重罪、溺死女嬰者死罪……這些法令並沒有一次性頒布,而是循序漸進,也都取得了不錯的結果,秋漾能從這些法令中看見昭武帝對於改革的堅持,以及對於臣民的仁慈,他認為女人同樣應當享有自由與平等,這也是秋漾喜歡他的理由。
他天生具有同理心,與別的統治者不一樣,願意去學習和改變,光是這一點,便勝過世間無數男人。
大齊一定會像他所希望的那樣,走向光明的未來。
同時秋漾也發現,離洛京越遠,新法令實施的越艱難,百姓的思想也越發陳舊固化,她將這一路的見聞都做了記錄,還拍了照片,留給昭武帝看。
「小蓮花村,不應該是在這個方向嗎?」
溫慧拿著地圖,左看右看,「怎麼是多子村?」
丈量過土地後,地圖也是重新繪製的,不過肯定沒法跟現代地圖APP相比,有什麼變化,地圖更新也顯得格外緩慢,可不至於一個村子直接沒了吧?
準確點來說不是沒了,而是原本叫做小蓮花村的村子,現在村頭多了一塊石頭,上面寫著多子村。
村民們的精神面貌瞧著倒是不錯,別的不說,一個個紅光滿面,村子裡鋪上了水泥路,家家戶戶都是水泥房,光是看到這麼一副景象,秋漾心中便很是高興,寧秋娘與溫慧同樣露出笑容。
不過她們剛下馬,村頭便有熱心大嬸迎了上來,笑眯眯道:「你們也是遠道而來求子的吧?來來來我安排你們去住下。」
秋漾順勢跟著她往村里走,問道:「求子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