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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雲初挺不好意思的:「沒事,繼續喝吧。」
好的,聞湛聽令,低頭繼續喝。
他這樣的態度是做飯的人最喜歡的一種了,給什麼吃什麼,還吃得很滿足,每次都是眼裡有星星的幸福模樣。
陸雲初看著自己面前的一大碗,再看看聞湛面前的一小碗,有些愧疚,不是她不想給聞湛多多投喂,實在是擔心他吃多了胃承受不住,只能一點點給他增加食量。
她看著低頭安靜吃飯的聞湛,忍不住出聲安慰道:「等你身體好起來以後,想吃多少吃多少。現在你已經可以沾葷腥了,比我才來的時候好多了,會越來越好的。」
聞湛抬頭,臉上並沒有什麼不滿的神色,他勾著嘴角,很是期待地點了點頭。
陸雲初低頭繼續吃,餘光瞥見他吃完剩下的最後一口後,用瓷勺一點一點把碗底颳了個乾淨。
她心底那抹細小的愧疚瞬間放大。
這還沒完,刮完碗底又刮碗邊,直把碗颳得乾乾淨淨,一點兒不留。
做完這些他抬頭,正好和陸雲初的視線對上了,有種被捉包後的怯,連忙將碗勺放好,欲蓋彌彰地示意自己不吃了。
靠,陸雲初在心底發出了一聲咬牙切齒的國罵,糾結半晌,終是投降,站起來嘀嘀咕咕道:「再給你添一勺,一會兒還喝藥呢,不能再多吃了。」
聞湛立刻笑了,他坐著,陸雲初站著,所以他得抬頭看她。這個角度的他仰頭抬眸,雙眸十分明亮,徒增幾分靈動,帶著點不易察覺的討好。
靠,陸雲初壓下心頭那股想要安撫他的衝動,轉頭就走,她絕對不會再給他多添一勺的,不會!
第24章 生辰
吃完飯後歇息一會兒才能喝藥。
陸雲初看著外面毫無融化跡象的大雪,擔憂地讓聞湛重新回被窩裡躺著。雖然這是床不是炕,但總比坐在外面暖和。
聞湛不解,他在本子上寫道:床榻是睡覺的地方,白日為何要窩在床上?
死宅陸雲初感覺膝蓋中了一箭。
「因為你是病人!」她胡亂接話。
今日是大年初一,聞湛穿上了陸雲初給他準備的新衣裳。黛藍衣襟口鑲了一圈短短的白毛,襯得他格外冷清矜貴。
她認真地道:「今天是大年初一,宜賴被窩。」
聞湛愣了一下,蹙眉思索這句話的合理性。
她不開玩笑了:「快去吧,今天很冷的。外面大雪,我害怕你又像上次那樣凍壞了。」
聞湛頓時不反抗了,陸雲初一旦流露出擔憂的神情,他就無可奈何。
他脫掉外衣爬進被窩,好好地蓋好被子,用著澄澈的眼看陸雲初,好像在說:這下總放心了吧。
陸雲初滿意地點頭,轉身去廚房給他拿藥。
聞湛靠在背枕上,目送她離開後,眼神落到窗外的天色上。
他看著灰沉沉的天,忽然蹙起眉頭,警惕地坐了起來。
陸雲初端著藥碗回來,見聞湛不像剛才走的時候靠坐在床上,而是縮進了被窩,笑道:「剛才還說不冷,現在就冷啦?」
聞湛依舊縮著,沒有動作。
她端著藥碗走近,拍拍鼓成小山丘的被窩:「先喝藥,喝完藥再睡覺。」
話說完就發現不對勁了——被褥在顫抖。
陸雲初心裡「咯噔」一下,匆忙放下藥碗,用力拽開被褥。
聞湛正對著牆面蜷縮著,渾身顫慄不止。
「聞湛!」距離上一次犯病已有一段時間,陸雲初都快要忘記這種無能為力的慌張感了。
她兩下蹬掉鞋,飛快地爬上床,跪在聞湛身側,將他一把撈起。
他雙眉緊蹙,墨發凌亂,額前冷汗涔涔,緊閉著眼的模樣透著掙扎。或許是白日,他的神態看得更加清楚,身上那股平靜灰暗的枯敗氣質又出來了。
陸雲初最怕見到他這個模樣,她摟住他,為他擦去冷汗,呼喚著他的名字。
聽到她的聲音,聞湛張開了眼,如煙似霧的雙眸里倒影出了她的臉龐。
他眼裡的霧氣漸漸散去,那股灰暗脆弱的氣質也慢慢消失,他蹙著眉,痛感還在,卻竭力地對她勾起嘴角,彎起眉眼。
「聞湛?」陸雲初不敢大聲說話,生怕聲音一大會將他打碎一般。
聞湛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,平復了氣息。他咬著牙,放鬆眉頭,這下笑得標準多了。
這種將碎未碎的笑容一下子將陸雲初的心緊緊捏住,她一個激靈,忽然想起了那夜他發病的情況:「我靠近你,你是不是會更疼了?」
聞湛身體一僵。
答案再明顯不過,陸雲初慌張極了,想要撒手將他放在床上。
她的手臂剛剛動作,就被忽然扣上來的手阻止。
那是聞湛的手,修長、蒼白,手腕上有一道醜陋的傷痕。
聞湛抓住她的手臂,抬頭看著她。
他的眼裡含著因疼痛而泛起的水汽,靈而清澈,睫毛顫慄著,目不轉睛的看著她,連懇求也是隱忍的。
一個眼神勝過千言萬語,不管陸雲初有沒有會錯意,此時此刻她都不想鬆手。
她抱著他,為他擦拭冷汗,撥開凌亂的髮絲,感受著他的顫慄。
他的呼吸很亂,是在極力壓制著痛楚,但這次他沒有像以往那樣狼狽地躲避在角落裡,而是靠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