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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群人不是土匪。
軍用出身的他們一眼就能分辨正統功夫和江湖把式,這些人是同類。
他們的判斷沒錯,這群人形勢不妙,迅速撤回,擺陣,竟拿出了弓箭。
這是一場惡戰,所幸他們對戰經驗豐富,並沒有慌張四散。
箭矢紛飛,如流星墜落,大批往他們這邊襲來。
陸雲初知道自己幾斤幾兩,絕不會冒頭給他們添麻煩當累贅。
聞湛卻不一樣,把她往車板上一按,用矮桌擋住她前方,掀簾閃身出去。
陸雲初躲在桌板後面縮成一團,箭矢擊中馬車的悶聲讓她有些害怕,但很快注意力就被聞湛的舉動轉移走了。
她現在才突然意識到聞湛是有功夫在身上的,否則不能雪夜將她從驚馬中救下。
那說明他以前也是學過武功的?……他的過往似乎並不像小說里那樣空白,在劇情之外的時空,他也有自己的故事。
這個想法讓她心裡有些難受,或許她應該問問他的過去,多了解了解他,再談喜歡。
外面刀劍碰撞聲漸消,等到一切平復時,陸雲初掀開車簾往外看去。
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,她是經歷過這這種事的人,並沒有感到恐懼。
她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到了站在不遠處的聞湛身上,他手上拿著箭矢,正在往侍衛頭領方向走,而他的手臂上還插著一根搖搖晃晃的箭矢。
陸雲初嚇得心臟都慢了半拍,跳下馬車,飛似地衝到聞湛身旁。
「聞湛!」她驚慌地喊了一聲,四周在低聲商討的侍衛們紛紛安靜下來,側目看向這邊。
聞湛見她過來,先是對她露出一個安撫的笑,然後把箭矢拿起來,想對她說點什麼。
陸雲初哪顧得上這些,她急得直跺腳:「你怎麼受傷了!」
聞湛愣了一下。
「你的手!」她不敢碰聞湛,手伸出去又縮回,急得眼淚直掉。
聞湛低頭看到自己手臂上的箭矢,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,試圖安撫下陸雲初讓她不要著急,換來的是她又氣又急的吼聲:「你這叫沒事嗎?還插著箭到處晃悠!」
聞湛有點尷尬,抬手想要碰手臂上的箭矢,被陸雲初抓住手:「侍衛大哥,快過來幫忙拔一下箭。」
大丫鬟適時遞來剪刀,侍衛們將聞湛圍住,有商有量地準備幫他拔箭。
聞湛有口難言,他一邊擺手一邊後退,被陸雲初死死地拽住。
她話語裡帶著哭腔:「你怎麼老是受傷,身上的傷都還沒好呢。」
陸雲初拽住了他,那邊就準備剪開他袖子看看傷勢如何。
聞湛頭一回這麼急,想要說話又說不出來,一邊試圖掙脫陸雲初,一邊用眼神朝她控訴。
「咖嚓。」第一層外衣被剪開,露出了裡面的夾層。
「咖嚓。」第二層剪開,還是夾層。
「咖嚓。」第三層,還沒看見血漬。
第四層,第五層……
本來急得要哭的陸雲初傻眼了,滿臉嚴肅的侍衛們也傻了,沒啥心眼兒的大丫鬟沒忍住,驚道:「小姐,你給他穿了多少層衣裳啊?」
聞湛放棄掙扎,一副待宰的羔羊模樣,乖順地等他們一驚一乍地操作。
反正他也不能說話,急也沒用。
最後,他們在第六層衣裳里找到了穿衣而過的箭頭。
大家都沉默了。
陸雲初終於明白聞湛剛才為什麼掙扎得那麼厲害了,對不住,是我害你社死了。
也不知道是誰沒忍住,突然笑了出來,眾人都跟著笑了。
陸雲初選擇晝夜不停趕路,讓侍衛們在這寒冷的冬夜面對一場硬戰,他們或多或少都有受傷,本來還有些怨氣,但經過這一遭,那股氣瞬間就散了。
他們好久沒有這麼樂過了,見陸雲初也沒有擺主子的架子黑臉,而是紅著臉一臉尷尬地垂頭,便笑得更歡騰了。
有那膽子大的還試圖打趣聞湛,撞了撞他:「你這衣裳可比盔甲管用。」
「對,哈哈哈哈哈,我還是頭一回見這種事。」
「那還是得誇誇夫人料事如神。」
聞湛是聞珏的弟弟,生得跟山間雪一樣,不染塵埃,他們一直都不敢和他說話,今天一起對戰拉近了距離,如今又由這個笑趣事徹底打破隔閡,瞬間成了熟人兄弟。
陸雲初臉紅得快要滴血了,十分愧疚,她自己犯傻丟臉就算了,如今還拉著聞湛一起丟臉,實在是不應該,聞湛不會生氣吧?
她抬頭偷偷望向聞湛,出乎意料地,聞湛並沒有黑著臉或者僵住臉,他同那些人一起,笑得十分開心,露出一口白牙。
有人打趣地拍拍他,等拍到了才意識到這樣是冒犯主子,卻見聞湛毫不介意,對他無奈地搖了搖頭,似乎在說「別取笑我啦」。
侍衛愣了愣,突然覺得這個看著高高在上的人似乎和他們沒什麼兩樣。
陸雲初看著這群身上還沾著血的人笑作一團,面容鮮活得不像是故事裡無名無姓的路人甲,心頭滋味有些複雜。
聞湛他好像……很享受這種鮮活。
陸雲初忍不住想,他的過去到底是怎麼樣的,是不是也有這種鮮活的時光呢?
她出聲打斷道:「別傻樂了,把屍體收拾一下,看看附近有沒有他們的老巢,咱們就在這兒歇一晚吧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