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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雲初停下手裡的動作,問她:「你想說什麼?」
她支支吾吾半天,小麥色的臉上透出薄薄的紅暈:「夫人,你、你是好人。」
這話把陸雲初逗笑了,看來是有事相求:「一頓飯的事,算什麼好人。」
阿月瞧了她一眼,深吸一口氣,鼓起勇氣:「夫人,你上午說豆子很有多吃法,能告訴我嗎?」她說完立刻補充道,「若是不行就算了,您可千萬不要生氣。」
陸雲初沒想到會是這事兒,她點頭:「當然可以,反正我也沒事兒,下午教你可好?」
她這麼痛快,阿月倒沒意料到,驚訝地看著她,反應過來後也不扭捏,笑出一口大白牙:「好,當然好。」
到底還是個孩子,一高興了就蹦蹦跳跳的,轉身就竄出了廚房。
陸雲初無奈地笑了笑,給自己和聞湛盛了兩碗酸菜白肉燉粉條,直接澆到米飯里。美味的湯汁不拿來拌飯實在是對美食的辜負,酸菜湯滲透進飽滿的大米,讓大米也染上酸香咸鮮的滋味,用勺吃最是過癮。
她還是在馬車裡找到的聞湛,對他道:「聞湛,出來吃飯了。」
聞湛探頭,臉上神情依舊帶著苦惱,像是遇到了什麼難以解決的困惑,見到陸雲初,眉頭稍微鬆開,眼裡不自覺就露出了笑意。
陸雲初往車轅上木板一坐,把碗遞給聞湛,腳在空中晃悠。
聞湛同她並排而坐,接過大碗,嗅了嗅味道,眼前一亮。拿起勺往口裡送了一口,臉上染上驚艷的神色。
「喜歡?」
聞湛點點頭。
她開玩笑地打趣道:「你什麼都喜歡,世上有你不喜歡吃的嗎?」
聞湛捧著碗,呼呼地吹著熱氣,聽到這話轉過頭來,眼睛笑得彎彎的,搖搖頭。
陸雲初道:「那是你吃的東西還不夠多。」
聞湛微微歪了下頭,這話說的有道理,他贊同地點點頭。
她們相處的時候,總是陸雲初說話,他安靜地聽著,用笑容回應。今天也是如此,兩人並排坐在木板上,眼前是連綿的山峰,山頂綴著未化的白雪,在和煦的日光照耀下染上了一層暖色。
「剛才阿月找我,讓我教教她做豆子的方法。」陸雲初絮叨道,「我感覺……奇妙又難過。」
聞湛微微抬眉,表示不解,示意她繼續說下去。
這倒讓陸雲初不好說了,她摸摸後脖頸,含糊不清地道:「只是覺得,她們都很淳樸,都在很認真地生活。」
聞湛聽了贊同地點頭,但無法理解她的感受。
他拍了拍她的肩膀,讓她不要難過。
陸雲初拋開心頭的萬般滋味,對聞湛笑了笑,埋頭吃飯。
下午她找到阿月,除了基礎的做法以外,認真地教了她很多做法簡單但味道很好的菜。
阿月對此表示十分感激,沒過一會兒就和陸雲初放鬆地交談了起來:「我想等翻了冬,去鎮上做點生意,賺點錢,這樣孩子們就不用老吃豆菽飯了。」
她說完,不好意思地紅了臉,解釋道:「我知道賺錢沒那麼容易,就是想試一試。鎮上的豆腐賣的貴,上次去,聽到價錢嚇了我一跳。我們這兒別的沒有,點豆腐的手藝倒是很不錯的。還有,聽說那些大戶人家愛吃山珍野味,等開春了,我就進山設陷阱捕獵……」
她一邊認真地學習,一邊絮絮叨叨著關於未來的計劃,陸雲初心裡更不是滋味了。
在故事裡,她終究沒能等到計劃中的「開了春」,整個村子都成了無辜犧牲的背景板。
除了豆子的做法,陸雲初把能想到的廚藝都儘量教給了她,從醬油、醬料的製作到炒爆熘燒燜等烹飪方法,都細緻地講了幾遍,只希望不識字的阿月能記下。
幾日後的一個夜晚,陸雲初睡得正香,聞湛突然坐了起來,驚醒了他。
他對她比了個手勢,按了按背角示意她繼續睡,拿起箱子上的短匕推門而出。
陸雲初的睡意徹底沒了,她坐起來,抱著被子等著。
沒過一會兒,遠處傳來刀劍碰撞的廝殺聲,時不時夾雜著撕心裂肺的痛呼。
陸雲初心臟砰砰跳,腦子亂糟糟的,下床,披上外衣,推開門外往外看。
這裡離村子入口距離不遠,但黑夜什麼也看不清,她只能確定侍衛們守著沒有讓土匪進村。
她本想等著聞湛和侍衛長回來,沒想到第一個等來的是阿月。
她衣衫不整,頭髮也散著,見到陸雲初後鬆了口氣,氣喘吁吁道:「您沒事就好。快,跟我走,從村後上山。」
她眼裡的驚慌快要溢出來了,陸雲初摸了摸她的頭:「村後肯定被堵住了,你沒聽到喊殺聲嗎」
阿月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:「我不知道,我一聽到動靜,立刻就來找你了。那、那……」
陸雲初連忙安慰道:「村後的屋子也住著我的人,應當是沒事的。」
阿月這才放下心來,沒來得及多說,往村後跑去確認大家的安全去了。
也不知過了多久,寒風把陸雲初的臉都吹麻了,喊殺聲才漸消。
聞湛先走過來,身側鋪滿了血滴,神色素然。
見到她站在外面,他不贊成地皺起眉頭,快步走過來,想要讓她進屋。
在快要靠近她的時候,他腳步一頓,意識到自己一身髒污,不應上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