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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知許吃得斯文,不像陸雲初那樣大快朵頤,她挑起一筷子順滑的米線,白皙的米粉掛上橙紅的辣油,辣油不濁,很清透,聞著辣香味兒很重,看著就讓人食慾大發。
第一口,怪,真怪,可是咂摸咂摸又有一種讓人上癮的香味。螺螄混豬骨雞架熬出來的湯底極鮮,用酸筍去腥之後,鮮到甘甜,從舌根裊裊升起,溢滿口腔,這是鮮的另一番境界了。
螺螄粉的米線不像其他米線一樣軟糯,十分的柔韌彈滑,一嚼,米線在嘴裡活蹦亂跳的,配著咔吱脆的花生、韌脆的酸豆角,這種脆讓口感更加活潑。
燙與辣更加激發了酸筍的鮮,越吃越過癮,實在是這種酸爽的攻勢太猛,很難有人能夠抵抗。
鋪面而來的酸辣熱氣、繚繞在鼻腔久久不散的怪味,鮮香熱燙的溫度吃得人臉頰通紅,實在是狼狽,可就是這種酣暢淋漓、眼淚汪汪的感覺才對味兒,腦袋埋在碗裡怎麼也不願抬起來。
聞珏看著逐漸被陸雲初吃相同化的柳知許,內心大受震撼。
唏哩呼嚕的嗦粉聲環繞,臭味將他熏成了人干,可惡的是,他竟然聞著聞著有點上頭了,開始覺得配著臭味吃一定會有种放縱的隱秘的快感。
但他不承認,他深吸一口氣,感覺自己在坐禪,下一刻就要羽化飛仙。
聞珏不吃,無人在意。聞湛不吃,柳知許有點不好意思。
她試圖提醒吃得正酣的陸雲初:「陸夫人,這……咳,恕我無禮,主人未動筷,我就先忍不住大快朵頤了。」
陸雲初迷茫地抬頭,掃了一眼聞珏,見他閉著眼,嘴角還勾著僵硬的嘲諷笑,翻了個白眼。
再看聞湛,可謂是洗眼。他乖乖地坐在一旁,目不斜視,安安靜靜地垂眸盯著地板,一點也沒有流露出對臭味的不適,一副等著陸雲初吃完回家的樣子。
嗚,陸雲初心化了,愧疚地讓下人端來一碗熱水,替他涮去辣油:「螺螄粉的辣是靈魂,不辣就不好吃了,但鮮味濃郁,你還能嘗點鮮。」
柳知許看著碗裡那淒涼的兩根米線,深表同情,下意識加快了嗦粉速度。
聞湛點頭,毫無怨言地吃下兩根涮過的米線,眼前一亮,原來聞著奇怪,吃起來卻是這樣的風味。
他臉上露出純粹的笑意,為任何新奇的事物表示讚美。
他可太知道怎麼治陸雲初了,陸雲初猶豫了一下,給他挑了兩片腐竹涮了涮:「這個也可以嘗嘗。」聞湛胃不好,但老喝粥會對胃更不好,所以陸雲初陸陸續續有投餵他其他主食,試探性地給他喝過雞湯、做過肉食,聞湛除了時不時犯病的時候會胃痛,其餘時候反應良好。
「如果胃不舒服,馬上告訴我。」她囑咐道
聞湛點頭。
炸腐竹金黃厚實,一大片吸飽了湯汁,脆感稍褪,但又不會太軟,入口一咬,鮮甜酸爽的湯汁在口中綻放,豆味濃厚,醇香味十足,嚼著有油脂的香氣。
聞湛對這種味道感到很驚喜,少見地抬眉,他用牙齒把腐竹磨得很碎,最後不舍地咽下,吃完垂頭,有點失落。
陸雲初看在眼裡,又默默給他涮了兩片:「最後一口了啊。」
聞湛立馬恢復一臉溫和笑意,聽話點頭。
當局者迷,柳知許看在眼裡,忍不住彎起眼眸,眼神在他們之間打轉。
聞珏終於忍無可忍地睜開眼,這群人有沒有把他放在眼裡啊!
一睜眼,正巧看到柳知許在對聞湛笑,心裡一緊。難道她對……不,不會的,他早不是曾經那個恣意耀眼的少年,而她一定會是他的女人!只能是他的女人!
聞珏咬牙,神情變化莫測。
而全桌除了他一個人在兢兢業業地走劇情抓人設,其他三人吃吃喝喝,心情大好,賓主……賓賓盡歡,吃完後就準備走了。
「要過年了,不知柳姑娘可會歸家,過年時節最忌冷清,若你不介意,可以來我院子裡吃上一頓。」陸雲初熱情相邀,「我總覺得不夠熱鬧。」
柳知許有些感動:「我確實是不會歸家,我……陸夫人,多謝。」
她們和和氣氣地走了,留下聞珏半晌反應不過來。
他看著這一桌空碗,氣得七竅生煙,把桌子一掀,霸道十足地發泄怒火:「她們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!」他想到陸雲初的相邀,疑神疑鬼,「陸瘋婆子到底有何居心?」
他倒是霸氣了,丫鬟們欲哭無淚,這湯灑的滿地都是,味道可怎麼才能清洗乾淨啊……主子,你沒想過接下來的時日要在亭中作畫的事嗎?
第22章 豬肉白菜餃子,醬肘子
陸雲初捧著一大碗漿糊,將最後一條春聯糊上。她腳踩矮凳,踮起腳尖,伸手將春聯一角抹平。
搖搖晃晃中,有人扶住了她。
聞湛無奈地蹙著眉,站在地上,伸手,輕而易舉地將春聯抹平。
陸雲初從板凳上跳下來,扯住他的袖口:「都叫你不要動手了。新年新氣象,這幾天儘量不要動作,免得扯了傷口,接下來一年傷口都不會好的。」
聞湛雖然知道新年的概念,但對所謂的「年」只有模模糊糊的認知。他不懂陸雲初這種突然的幹勁來源於何處,也不懂她為什麼有那麼多奇奇怪怪的講究,只能認真記下要點,遵照她的想法行事。
到了年關,寒風獵獵,天氣陰沉,總覺得要下雪的樣子。這個時候把家裡裝扮得紅紅火火,似乎能抵抗住一陣接一陣的寒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