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侍衛們抱拳應是:「好嘞,夫人。」說完,又忍不住笑了,一鬨而散。
陸雲初忍不住嘟囔道:「有那麼好笑麼。」
一轉頭,發現聞湛也在跟著笑,眼眸彎彎,黑夜也掩不住他眼裡的光彩。
她不一樣,她每世的經歷都很豐富,不像聞湛那樣,被束縛在孤獨中不知多久。
他原來也是喜歡熱鬧的啊。
她勾勾聞湛的手:「還有你,也別傻站著了,走吧。」
聞湛點頭,走一半,又指指侍衛,想和他們一道收拾場地去。
陸雲初無奈點頭答應。
她一個人走回馬車,大丫鬟正在那兒拆箭,見到她,憨憨地喊了聲「小姐。」
「沒嚇著吧?」陸雲初問。
大丫鬟呲牙一笑:「當然沒有,一群蝦兵蟹將。」她嘿嘿笑,「倒是樂著了,小姐,你為什麼要給他穿這麼多衣裳啊,不怕悶著嗎?」
陸雲初無語,大丫鬟的人設倒是從頭到尾延續憨直魯莽,沒有崩。
她撐著車沿,跳上馬車,卻聽丫鬟的笑聲戛然而止,望著遠方焚屍的火焰喃喃道:「變了好多。」
陸雲初回頭:「什麼變了好多?」
她卻像沒聽見陸雲初的話一樣,繼續道:「以前是個死人,現在……活過來了。」
陸雲初愣住,順著她的視線看向熊熊火焰。
聞湛站在火焰面前,快要找不出初見那晚暮氣沉沉毫無聲息的影子了。
*
收拾完屍體後,一群人在附近找到了土匪臨時搭建的草棚。雖然簡陋,但可以擋風保暖,陸雲初便決定在此將就一晚了。
這裡場地小,生了幾個火堆,篷子裡很快熱起來。大家擠一塊兒,你看我我看你,終究主僕有別,一時有些尷尬。
陸雲初忽然道:「大家餓了嗎?」
沒人應聲。
她便看向聞湛。
聞湛摸著胃,遲疑地點了點頭。
「好,那吃點東西吧。」陸雲初招呼大丫鬟,兩人去馬車上找吃的,侍衛們連忙幫忙搬東西架鍋。
寂靜無聲的寒夜,嘴巴特容易寂寞,這個時候便會無比懷念泡麵的滋味。
為了防止在路上找不到歇腳的地兒,沒吃的,陸雲初炸了很多麵餅,這個時候就派上了用場。
沒有大塊兒牛肉,沒有燙軟的蔬菜,連雞蛋也沒有,只有一塊兒麵餅,把水囊里的水倒入鍋里燒開,放入金黃的麵餅,舀一勺醬料進去,簡陋版的泡麵就是這麼敷衍。
陸雲初尋摸了一會兒,拿來肉乾,丟入鍋里,勉強吃個肉鮮味。
醬料在咕嚕咕嚕的熱水中逐漸化開,香味慢慢鑽了出來,充滿了整個草棚。麵餅在沸騰的熱燙中逐漸散開,蒸汽裊裊,這個時候的泡麵格外誘人。
經過一場廝殺,趕路的疲憊在這時陡然襲來,大家本來又冷又困,但隨著濃郁的香味鑽入鼻腔,那些煩躁難熬的疲憊頓時消散,化作暖乎乎的鬆弛,當然,還有餓意。
還有什麼比深夜的泡麵更勾人的呢?
大家饞蟲直冒,面一好,紛紛拿碗唏哩呼嚕吃了起來。
麵湯當然比不上精心熬煮過的大骨湯,但卻有種簡單的直擊人心的香。沒那麼多層次,就是鮮和咸,卻很能撫慰味蕾,好像深夜就該吃這種簡單的味道。
油炸過的麵餅帶著淡淡的油氣,被熱湯衝散,絲毫不油膩,反而能讓麵湯不那麼寡淡。
麵條和普通揉出來的面不一樣,在保留了爽滑勁道的口感下,多了幾分蓬鬆柔軟。被湯煮過後,麵條蓬鬆脹大,吸足了湯汁,很能入味,一入口,唏哩呼嚕的,全是掛著的熱湯。
吃完面,仰頭,要一口氣喝完熱氣尚存的湯汁,才不愧對深夜的美味。
就是這麼奇怪,簡簡單單的一碗麵,卻能讓人從胃到心一路熱騰騰軟乎乎的。無奈、煩悶、心有餘悸、但又前路……所有的情緒都從食物里找到了宣洩口,隨寒冷的夜風吹向遠處。
還是那個口無遮攔的傻大個,盯著空蕩蕩的碗,忽然道:「想家了。」
其餘人愣了:「家?家在哪?」
他愣住,半晌回道:「不知道……小時候翻山越嶺去縣裡賣山貨,天蒙蒙亮的時候,在麵攤吃的那一碗最便宜的面,大概就是這種味道吧。」
其他人鬨笑:「胡說八道,哪有這碗面好吃!」
他也跟著笑了:「是啊,哪有啊。」
聽他們笑談,陸雲初有些愣神,她突然問:「後來呢,怎麼來了這裡?」
那人被點名,連忙收起笑意,恭敬回道:「後來徵兵,我家就我一個小子,我就來了。」他的話音突然卡住,腦里陷入了一片茫茫的空白,怎麼也找不到應有的記憶,「然後、然後……我記不得了。」
其他人又笑了,你推我我推你,罵他傻蛋。
他撓撓頭,不再糾結這些,擺擺手,表示記不得了。
陸雲初卻沒法和他們一同笑起來。她知道為什麼這人忘了,因為他是個無關緊要的npc,所以有些記憶便不那麼重要,不需要記得。所幸,他還記得那些珍貴的溫情的時光。
她垂下頭,掩住面上的不自然。
侍衛首領在這個時候走了過來,將箭頭遞給她:「夫人,這是剛才那伙人用的箭。民間造不出來這種箭,他們應當和軍隊有關係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