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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把她定死在辛者庫,不許她出來。」蘇嫵隨口道。
她不是個愛打打殺殺的人,但對方都欺到她頭上了,叫她就這般咽下,她也做不到。
辛者庫的事務繁多又勞累,一般的少女,真的走不出來。
初桃低聲應是,這才躬身下去,傳召那宮女上殿。
小宮女身量高瘦,細細高高,那小臉白淨勻稱,年歲雖小,卻依舊能看出是個美人坯子。
這會兒略有些落魄,髮髻散亂,幾縷碎發垂在眼前,更顯得那臉巴掌大小,弱不禁風。
一雙含情眼細細長長,跟狐狸眼似得。
「你為何要這般做?」蘇嫵隨口問。
跪在殿中的小宮女抬眸,看了高高在上的皇后一眼,對方穿著織金撒花的長褙子,手裡捏著孔雀羽做成的團扇,微微搖晃著,姿態閒適。
那頭上帶著燒藍鈿子,精緻又華美,將她整個人襯的跟畫中人似得。
那微微斜著眼往下來,透著幾分漫不經心和幾分涼薄,並無什麼溫度。
但路線銳利的眉眼,叫人知道,這並不是一般好糊弄的人。
「回娘娘的話,奴婢有罪。」她垂眸俯身,心中不禁一個咯噔,皇后和傳言中相去甚遠。
罪名已定,她就算辯解,也無從說起。
對方那雷霆手段,也叫她明白,此時說什麼都錯。
她斂下的眉眼眸色幽深,再抬起來的時候,卻顯得楚楚可憐:「奴婢年幼不知事,一時心生惡念,如今已知錯了,還求主子寬恕。」
蘇嫵垂眸看她,就見小姑娘眉頭輕蹙,一行清淚掛在臉頰上,欲墜不墜,特別的清純,和外面那嗷嗷大哭的姑娘一點都不一樣。
她望著自己的指甲,笑著問:「你犯下這事兒,原是誅九族的罪過,只不過宮中剛添皇子,不易見血腥,故而才免了你的死罪,叫你往辛者庫去,原就是恩典。」
這說的真的,小宮女也知道。
但是宮中盛傳,皇后慈悲,輕易不會動人性命,她這才更有依仗。
「奴婢知道娘娘大慈大悲,宛若觀音菩薩在世,只奴婢年近十三,若是受褫衣廷仗之刑,這往後還如何見人。」小姑娘抽抽噎噎的說著,是有幾分可憐。
蘇嫵像是看稀罕一樣看著她。
她倒是不知道還有褫衣廷仗之說,畢竟這褪下褲子仗責,確實失了面子。
「你謀害本宮的時候,原就要想著會不會丟失性命。」
蘇嫵挑了挑下頜,笑著問:「褫衣廷仗,和廷仗加五,你且選一個。」
畢竟來到她門口尋晦氣,她不能不罰。
小宮女臉色一利,卻又趕緊斂了神色,可憐巴巴道:「奴婢選加五……」
等她話說完,就見皇后娘娘又漫不經心道:「加十吧。」
看著小宮女一臉晴天霹靂,她這才輕笑出聲。
真都當她是軟柿子,想要隨意來捏一捏。
她確實不喜歡手上沾血,但有罪就得罰。
小宮女委頓在地,褫衣廷仗之咋,重在褫衣而非廷仗,故而只十仗罷了,她如今又加了十,她這小小的身板,能不能挺過去,還是一回事。
整個一個月的仗責之刑,還得在宮中勞作,她真的不確定,自己還能不能活下來,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這個。
方才的篤定消散一空,小宮女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,那清純嬌柔的模樣登時不再,把頭磕的砰砰響。
「求娘娘寬恕。」
「娘娘如此慈悲之人,定然會寬恕奴婢的。」
蘇嫵聽著她厲聲痛哭,擔心擾了龍鳳胎的睡眠,衝著初桃使了個眼色,低聲道:「拖出去,立刻執行。」
也就是此時,她才發現,著實需要些懲罰,讓眾人心生敬畏之心。
在後旗下長大的人,在土著看來,就像是綿羊一樣綿軟。
「給本宮狠狠的打。」蘇嫵面色冷厲。
看著她抖如糠篩,面如土色,蘇嫵仍舊眉眼凌厲,毫無表情。
小宮女哭的悽慘,卻被嬤嬤捂住了嘴拖出去。
「叫不當值的奴才都去觀刑。」她挑眉道。
什麼都不做,還當她真的軟弱可欺。
而經過這一遭,皇后露出了她溫軟表皮下的厲色,叫眾人不禁噤若寒蟬,一時間當差都伶俐極了。
等這一茬過去之後,宮中戰戰兢兢,刷新了對皇后的認知。
過兩日,蘇嫵撩帘子出去,就見胤礽頭上帶著風車頭箍,正坐在門口的石臥上,一臉憂愁的托腮望著遠方。
三頭身的小豆丁,圓圓滾滾的,穿著米色的旗裝,挽著袖口,露出一截藕段兒似得手腕。
多大點的人,卻這幅表情。
蘇嫵立在窗後,看著他這幅小模樣,不禁笑了。
「奶團。」她輕喚一聲,見對方噠噠噠的走過來,便笑著問:「想什麼吶?」
「您說,外面的世界,是什麼樣子的?」他從懷裡掏出小小的地球儀。
蘇嫵摸了摸他的頭,不禁搖頭失笑,這么小的孩子,竟然也有小心思了。
「外面的世界各不相同,就連人長的也和我們不一樣。」她笑眯眯的說。
鑑於皇后也是個深宮婦人,她便回憶著自己書上看到的,低聲道:「你若是想去看看,便快些學知識、布庫,到時候可以遊歷四方啊。」
這是一個無法兌現的承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