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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老天爺哪有空來管這些事?」九焰隨口道。
這可不是假話。她來到這個世界,就發現這裡的天地法理不顯,靈氣稀薄,與自己沉睡之前的天地大不相同。這種世界,是根本不可能出現所謂「天罰」的。
其實在九焰看來,這種種異象,其實都是因為靈氣稀薄。山川河澤有靈,缺少靈氣之後,自然也就天災頻發、四時不順,百姓生活艱難。
但是她雖然知道原因,卻也沒有什麼好辦法能夠應對。
之前還想著能否利用系統,看看能不能做出些改變。卻沒想到系統說走就走,她便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了。
「你我知道老天爺不會管這些,可普通百姓,日子過不下去了,便不免會想,是否我大明不得上天眷顧,才會如此。長此以往,怕是會起禍端。」朱祐樘嘆道。
這種念頭,他其實很早就有了。還是太子的時候,看到父皇每日裡醉生夢死,仿佛根本看不到這些東西,朱祐樘心裡都跟著著急。
但那時,不管他心裡怎麼想,有些話卻是不方便說的。
等他真正登基之後,方才明白,有些事未必就是之前的皇帝沒有看到,只不過朝政千頭萬緒,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排在前面,等著自己去處理,這些東西自然就一時顧不上了。
而多年勵精圖治,天下卻仍舊不太平,就算是心中的志向再怎麼遠大,也不得不接受這樣的現實。慢慢的,也就開始懈怠政事,將自己有限的精力,投入到無限的享樂中去。
——既然做不得明君,那就只顧著自己享受好了。
但是朱祐樘不一樣,他不願意繼續走前人的路。尤其是他父皇曾經走過的路。他內心深處有些看不起自己的父皇,所以就要求自己,絕不會變成他那個樣子。
何況他現在才剛剛登基,正是滿腹壯志的時候,雖然明知道困難重重,卻也堅信自己能夠克服。
想到這裡,他又道,「罷了,老天爺如何,我們是管不到的,也只能從自身做起,儘量多做些實事,百姓也少受些磋磨。」
九焰目光一掃,笑道,「那就從整理奏摺開始吧。」
要為百姓做實事,光是看那些朝臣傾軋互相彈劾的摺子,可沒有什麼用處。
事實上,在九焰看來,什麼黨爭,什麼平衡,不外乎是因為實力不夠強大。想當年她去過武后宮中,那女人以雷霆手段,鎮壓朝臣,朝中誰敢有二話?
連她都能做到,沒道理阿佑還做不到。相反,花費精力小心翼翼的平衡朝堂,原本就是個笑話!
「那就要勞煩焰兒你了。」朱祐樘也跟著笑道,「幸好有你在我身邊,這些話,我也只敢同你說說罷了。」
自此之後,司禮監送過來的奏章,九焰總會先整理一遍,將那些關係國計民生的挑選出來,優先給朱祐樘批覆,至於那些彈劾的摺子,她都先自己看過,必要的才會給朱祐樘看,不然都放在一邊。至於請安摺子,就只當做是沒看見了。
第一個發現皇后娘娘在幫著整理奏摺的,是覃吉。
作為朱祐樘的心腹,覃吉自然也在司禮監中任職,因為懷恩還在,仍任掌印太監,所以他職位只是秉筆太監,平日裡也跟著朱祐樘。
現在朱祐樘還沒開始上朝,奏摺是每日送到乾清宮的,因此只有覃吉一人發現了此事。
他心中十分不安,自古後宮不得干政,皇后竟然在幫著皇上整理奏摺,若是被外頭的朝官們知道了,怕是會出大亂子。
後宮不得干政這個規矩,說到底還是因為害怕外戚擅權。明太祖朱元璋為了遏制這一點,算是費盡心思。他下令,大明朝后妃皆要從小戶之家選入,父兄雖可恩蔭,卻不能夠掌權。
這樣一來,便最大限度的限制了外戚掌權的可能。
但就算是這樣,這仍舊是皇室心中最大的忌諱,如今皇后初入宮,根基不穩,便開始插手朝政,即便皇上允許,朝官們得知了,也會上書彈劾,甚至要求皇帝廢后,到時候恐怕皇上迫於壓力,恐怕難以抉擇。
因此覃吉在知道這件事之後,便一直心下惶惶,甚至趁著九焰不在的時機,勸說朱祐樘,「老奴知道陛下與皇后情投意合,可是朝事關乎天下,皇上貿然讓皇后插手,恐引起朝堂動盪。」
朱祐樘根本沒有想過這一點,因為九焰是不可能做出對他不利的事情來的。
不過覃吉的話也給他提了個醒,在朝臣們看來,這件事恐怕萬分緊要,自己還需想個辦法,堵住了他們的嘴才好。
「此事朕心中自有主張。」他看了覃吉一眼,「別讓皇后聽見一點消息。」
「是。」
九焰對此一無所知。她雖然見多識廣,也很聰明,但是畢竟並不懂得朝堂上的各種潛規則。修真界奉行的是實力為尊,誰厲害就聽誰的。九焰以自己的武力,始終立於頂端,當然更沒體會過這些算計。
雖然這些年來在宮中見識不少,但畢竟沒有直接面對過,這種細節,當然更加想不到。
而事情也沒有出乎覃吉的預料,因為絲毫沒有遮掩,所以很快,大臣們就都知道了這件事。紛紛上書反對。
而朱祐樘見狀,非但沒有收斂,反而直接對司禮監的人說,「日後一應奏章,先送往皇后處揀選。」
這相當於是明晃晃的打臉,朝臣們自然不願意。這件事表面上看來,跟他們沒有關係,但實際上,哪個朝臣跟宮內的太監之間沒點兒聯繫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