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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很多人問我,是不是已經把無情道的功法參透極致。」顧西宇順勢甩了一下手中的劍,冷銳的劍身閃爍著刺目的鋒芒,「你也想知道嗎?」
步天寒的頭有點重,心裡好像又有很多充滿惡意的聲音冒了出來。他頂著混亂的思緒努力保持清醒,回應的聲音裡帶上一絲難以察覺的脆弱:「我不想。」
顧西宇卻無情道:「但我想讓你知道。」
話落,顧西宇的攻擊就趁著步天寒愣神的那一小會兒朝他直面衝去。直到步天寒再站不住腳被擊退,胸口一陣悶疼吐出一口鮮血時,才意識到那已經是兩套功法結合的第十三式了。
步天寒微微彎著腰,突然笑出了聲。
看樣子,這人他那些天倒是沒白養,不知不覺間都已經那麼強了。
顧西宇在這裡單方面『家暴』的當兒,主系統那裡的危險值自動播報也不斷冒出,堆滿了他的頭腦。步天寒雖然從頭到尾都沒有還手,只用那雙猩紅的眼睛凝視著他,但心裡的危險值正不斷一點接一點往上加。
即便如此,顧西宇也沒有要停手的意思。本該是有來有往的打鬥變成他單方面的碾壓,遠遠望去像是在他在炫耀自己的術法。
不得不說,顧西宇就連鬥法的樣子也都讓人挪不開眼睛。步天寒目不轉睛地看著他,心裡一直在默數著他招式的層數,另一邊儘可能去避開他的攻擊。
時間久了,步天寒就發現顧西宇也不在意自己打得準不準,有沒有揮到他身上造成傷害,好像真就只是想向他展示自己的修煉進展。
『目標現危險值為95。』
隨著這聲通知的落下,顧西宇也正好把第十七式的劍法給揮出去。不知是步天寒運氣好或有意避開了攻擊的站位,還是因為其他的原因,在如此龐大靈力的沐浴下,他受到的傷害並不致命。
比起衣冠整齊,服飾都沒有半點的混亂白衣道君,身上滿是傷痕,長發凌亂披散在身上的魔君就顯得有些過於落魄了。
尤其這位魔君才在承受了巨大的力量後,從沙石地上起身。
顧西宇手握著劍,劍身上還閃爍著白金色的耀眼流光,靈力顯然還在凝聚。這就意味著第十七層於他而言並非結束,他還能繼續往下揮劍。但他並沒有馬上動作,而是特意停了下來,在步天寒雙目無神地抬眸時與他對視。
良久的沉默後,步天寒陰沉沉地問了句:「顧西宇,你對我當真就沒有過任何感情嗎?」聲音底下的歇斯底里幾乎快要藏不住。
顧西宇卻是又無聲笑了笑,繼續手上的動作。
『目標現危險值為96。』
『目標現危險值為97。』
他每蓄力得更深一些,任務目標的危險值就往上漲一個點。
『目標現危險值為98。』
倘若山頭周圍此時有人圍觀,將會見到傳說中無情道兩套主功法融合釋放的『第十八層』境界,是什麼樣的。
揮灑出去的靈力並不像前十七層的招式那般尖銳,反而融化成了水波一樣的柔和,觸碰在身上時溫暖得好似被軟綿綿的流雲輕撫。白光中飄蕩的點點金色與顧西宇那日在天宿仙門突破時,天上的雲光特別相似,覆蓋著整座山頭。
這無疑是正道修士們最喜歡的靈氣,純淨、無暇、清靜,也是魔道修士們最討厭的。
步天寒雙目微睜,看著從顧西宇那處衝擊而來的光芒,心臟卻痛得像被尖銳的爪子給刺穿了一樣,甚至還在淌血。
任誰在意識到自己付諸多時的心血到頭來只是一場空時,都會覺得心痛。更何況步天寒作為魔道修士,心裡所有的慾念都會被所休息的魔煞功法放大無數倍,反噬自然比一般人來得更狠。
白衣人的身影因沐浴在祥瑞的靈氣中變得模糊不清,步天寒死死瞪著那個方向微微紅了眼眶,但不見淚珠掉落,像是個在等待最終審判降臨的木偶。
『目標現危險值為99。』
靈力的光華很快就往四面八方擴散開來,與環繞在高山周圍的雲霧交融在一起形成漂亮的霞雲,場景如夢似幻。
步天寒獨自抱著沉到低谷,碎裂得不堪入目的小心臟,正想發出一聲冷笑,聲音卻在視線觸碰到顧西宇的模樣時硬生生卡在了喉嚨口。
隨著靈氣散去,顧西宇修長的身影再次變得清晰。本該被他握在手裡的劍深深插|入他腳邊的土地里,好像只有這麼做,才能讓他撐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。漆黑如墨的長髮在轉瞬間褪去了所有的顏色,變成與雪同色的銀白。無數玻璃珠子大小的藍白色螢光從他身體裡冒出,逐漸飄入空中消散。
遠遠看去,像是被藍光螢火蟲給包圍。
可同為修士的步天寒很清楚那究竟是什麼,是積攢在顧西宇體內的靈力,而它們現在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正從他身體裡流失。
這意味著顧西宇的半仙之軀正進入衰死狀態,當靈力流失殆盡,便是他徹底落為凡驅之時。
道破,身衰,而後消亡。
步天寒腦中還沒捋明白這一切的因果聯繫,但身體已經本能地先一步朝顧西宇的方向奔去,將他快要站不住的身體穩穩地擁在懷裡,成了他新的『支杆』。
顧西宇也沒有拒絕他的擁抱,甚至在被他扶著時,松下了緊繃著的身體,沒心沒肺地對著步天寒又是一笑。
步天寒看得心裡一緊,茫然地問:「……你這是在做什麼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