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步天寒突然明白為何那天出來的時候,顧西宇會用那樣慍怒的眼神盯著他,恐怕在見到他還失去了記憶,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時,內心的怒火更甚吧?
兇巴巴的底氣在這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,步天寒的動作也隨著愧疚溫柔下來,又氣顧西宇不直說還得戲弄他,聲音沉沉地問:「你為什麼不告訴我?」
顧西宇冷笑了一聲,回道:「直接跟你說,有,意思嗎?」
還真記仇。
步天寒的心情還是不可控地從陰轉晴,然後開始得寸進尺:「你明明可以阻止我,為何不這麼做?」
顧西宇面不改色地回答:「與其放任你去傷害別人,這點事於我而言,倒無所謂。」
「這樣。」步天寒突然伸手捏住他下頜,強迫他與自己對視,「意思是那日如果在石塔的是其他人,你也會無所謂嗎?」
他以為顧西宇會順勢對他說『是』,以此達到能夠再挑起他怒火的效果。然而他等了半天都沒聽見顧西宇的回答,只有他不怎麼平穩的呼吸。
步天寒抓住他的力道沒忍住重了幾分,直到見他不舒服地皺起眉頭才鬆開。
他覺得顧西宇有時候挺狡猾,故意不回答,好讓他心裡能有一些希望。寄希望於這個人其實並非真的無情,即使他能將無情道的功法修煉到那麼高的境界,也只是因為這具身體原主人留下的天賦。
步天寒畢竟不久前出門才受了點傷,所以這次倒沒有逮著顧西宇做很久,而且還是顧西宇逼著他專注把能幫助恢復的心訣給念好了,他才終於在結束前幹了點正事。
顧西宇把身體清理乾淨後,坐在熟睡的步天寒身旁,盯著面板翻閱了很久。
翻來覆去,依然是步天寒在這個世界的過往記錄。他做過的事,殺過的人,殺他的人,還有曾經欺負過他的。
其實仔細看的話,能發現他在入魔後開始崛起的那段時間裡,下手的多數都是曾經欺辱過他的人與家族,包括步家。除了幾個早年就脫離或離開步家的人以及步明風,其他的已經被他親自手刃。
面板上的危險值在經過今晚的事情後又降到了35點,但他能感覺到,這也幾乎快達到極限了。就像以前在現代世界時候,那種邀請朋友助力提現的坑爹軟體,前期的數額來得容易,臨接近的時候比爬山還要艱難。
『你真的想好要這麼做了嗎?』主系統的聲音冷不丁響起,平靜的語調搭著周圍寧靜的氣氛,特別讓人心安。
顧西宇的心情忽然就沒那麼凝重了,回道:「遲早要離開的,步天寒心裡的執念不化解,就難以完成任務。」
「只能賭一把了。」
最後那波危險值遲遲難以下降,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他無法說服自己去信任他,信任他對他的縱容是因為某種說不出口的特殊性。這堵牆都是他過往遭遇的經歷築造出的,即使他把自己的心掏出來展示在大魔王的面前,大魔王的心魔依然有一百種理由去說服他。
他需要去想想,能夠最直接破解步天寒這道坎的方式。
一切如同顧西宇料想的那般,從那日之後,不管他和步天寒再怎麼近距離去相處,做什麼事,危險值依然都在30-35之間浮動,仿佛也來到了瓶頸。與之相對的,是被同樣留在魔宮的陸城,越發精進的修行。
對於步天寒,陸城從最開始的敵視與抗拒,到現在不知不覺又回到了兩個人在天宿仙門中相處的模式。只不過這回教導與仗著輩分訓話的人成了步天寒,可能是以前在仙門裡被他說教得多了,步天寒故意要在這裡找回場子,連日常的訓練指導都要代替顧西宇去。
顧西宇一開始還挺擔心步天寒把人給教廢的,畢竟按照原來的劇本這兩個人可是『天敵』。但沒想到步天寒對於教導陸城還挺認真,可能是看在陸城終究是他徒弟的份上,他旁聽時發現他說的東西都挺正確。
陸城最初也以為他是想借指導為由來欺壓自己,後來發現了步天寒說的和給他的東西確實都對劍道上的修行有用後,就不再排斥。所以到最後,顧西宇時常能見到一個仙道一個魔道的兩個人,和諧坐在一起盤道。
「師父,這是步天寒讓我給你熬的羹湯,說是特意出去為你打來的靈獸。」痴迷於劍道的陸城今日難得沒有練習,顧西宇聽了他的話,深刻懷疑是步天寒用了比較強硬的手段要求的。
陸城廚藝好,步天寒時常會從外面帶回來一些珍稀食材,要他弄給他,美名其曰『孝敬師父』。陸城倒是覺得有理,所以在這方面並不會與步天寒唱反調。
顧西宇看了陸城身後一眼,沒見到的步天寒,便隨口問:「他又出去了?」換做平時,步天寒肯定會特意過來邀功,還要特意在陸城面前抱抱他,牽個手什麼的故意激怒陸城,就想見他敢怒不敢言的模樣。
他若是沒過來,就意味著他人大概率不在魔宮裡。
陸城點了點頭:「嗯。」
把羹湯放下來後,陸城面色糾結地看了他一會兒,終於沒忍住問出連日來的疑問:「師父,你和步天寒……那個大魔頭把你留下來,是不是對你做了很多過分的事?」
其實顧西宇能感覺到陸城一直覺得對他有愧,身為徒弟無法幫他太多事,也認為他應該多考慮自己。修真界的人那麼多,應付步天寒原本就不該只是他一個人的事,他一直都很擔心的他的精神狀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