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4頁
·
尉遲延溜出皇宮以寨主的身份待在宮外,就是為了查些事情,所以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入城收取一下借著身份托人調查的情報。
狂妄的天雲寨是他的目標之一。他挺記仇,以前曾經被他們壞過事,加上這個山寨的勢力確實日漸壯大,影響了國家,確實很需要把他們給處理掉。他一直懷疑這座山寨在那麼囂張的情況下還沒有被朝廷銷毀,屹立至今,是因為背後可能有宮裡的人幫忙掩蓋撐腰。
他花了小几年的時間去追蹤和調查天雲寨的事跡,還為此讓洛河寨與他們結下小小的仇怨,事情最近終於開始有些苗頭。
尉遲延戴著斗笠低調入城,在一家裁縫店見到了負責給他查這部分事情的線人,如往常那般從他手裡取得他想要的信息。他把一大錠銀子放在桌上,拿著信紙就走人了。
信紙里這回的內容不多,信息量卻非常充足,直接把他看笑了。
他曾經懷疑過是不是剛確認太子身份的大皇子,卻怎麼也沒想到在背後給天雲寨提供援助,借著他們的勢力胡作非為甚至從朝廷手裡截胡不少資源的人,竟然是他的好弟弟尉遲晟和他的母妃。
那他想要用江湖人士簡單粗暴的手段把天雲寨的根給拔掉的事,就不能那麼隨便了啊。
把信紙燒了,又外出去見了好幾個人與他們交換一些信息,他沒有急著回寨子,也沒有像跟顧西宇說好的那樣特意給他從城裡選購東西,反而是暗中回到了皇宮。
直到他和頂替他的人換回身份,都沒有被宮裡的人察覺。
以客人身份坐在他殿裡的藍衣男子單手托著頭,姿態與神情都透著幾分散漫,調侃道:「你母妃在你不在的時候一共來了三次,竟然都沒認出來。」
「我除了長得和你一樣好看,全身上下就沒有跟你相似的地方,你真可憐。」說話的男人年齡與尉遲延相仿,瞧著都是二十六七左右,抿著嘴不說話時,倒能給人幾分與尉遲延有些相似的沉冷感。
尉遲延涼涼地回了句:「被送來當質子的人沒資格說這句話。」
可能是從他口中聽慣了這種話,瘦高的男子也不覺得冒犯,斂起嘴邊的笑容後說:「聽說我妹妹在入宮的路上遇見土匪子被人抓走了,你人在外面,可有她的消息?」
尉遲延微微一頓,不動聲色地回答:「暫時沒有。」
他說的也沒錯,他確實不知道真正的慕容清婉在哪裡。
眼前這名男子原名叫慕容恆,是大雁國多年前送到他們宮裡的質子。據說慕容清婉是他的親妹妹,他離宮時這位妹妹才一歲左右,估計對他這位皇兄沒什麼印象。
尉遲延見慕容恆眼神有些陰鬱,便道:「我回來之前探聽了不少天雲寨的事,劫持迎親隊的人好像是他們,但他們最後把人跟丟了,你皇妹應該沒在他們手裡。」
慕容恆的表情果然肉眼可見地鬆了些許,尉遲延沉思片刻,又問:「你除了這位妹妹,可還有其他親人?」
慕容恆遲疑片刻,才道:「我是還有一位皇弟,離開前他年紀也不大……怎麼突然問起這件事?」
尉遲延斂了斂目:「沒什麼,單純好奇,我只聽你提過你的皇妹。」之所以會順勢應下和親,是因為對方正好是慕容恆的親妹妹慕容清婉,他想藉此機會和她重逢相認。
他在這之前對婚事沒怎麼在意,慕容恆這些年幫了他不少事情,他想著能借這個方便還他人情也挺不錯。
慕容恆是大雁國很久以前送來的質子,他與他的關係還挺好。不過他最近那個會發光的東西跑到他身上來之後他才知道,原來真正的那個『尉遲延』,所經歷的人生與他現在的不同。
那個尉遲延就沒想過離開皇宮,與慕容恆似乎也是敵對關係……和顧西宇好像也沒有交集。
他眯了眯眼睛,拒絕承認光板里提到的什麼原劇情片段里的人,是他。
尉遲延正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,又聽見慕容恆說:「他其實過得挺不容易,自從我成了宮斗與政治的犧牲品,母妃就得了心病。我只記得離開前母妃總給他餵藥,故意把他身體往壞了養的藥。」
「這些年一直沒提他,是因為我覺得他可能活不到現在這個年紀。」慕容恆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很平淡,也很輕描淡寫,像是難過,又像是沒什麼感覺。
尉遲延思索片刻,最終還是沒把顧西宇的事情說出口。
他這趟回來,在皇宮待了幾日。期間他父皇還把他叫到御書房,語氣沉重地跟他說預定好的娘子失蹤了的事。
他的母妃也在場,倒是不怎麼在意,對著尉遲延笑得慈藹:「罷了,不過是個小國送來的公主。若她人真的沒了,臣妾再重新給延兒安排新的皇妃。延兒怎麼說也是皇族之子,想嫁給他的姑娘多著。」
皇帝似乎也是這樣的打算,尉遲延安靜了一會兒,說:「不了。」
這話一出,皇帝和他母妃都齊齊朝他看來,後者更是下意識帶上些許警惕,宛如在看著一個逐漸想脫離自己掌控的兒子。
尉遲延覺得挺可笑的,明明是同樣的親生兒子,對小的寵得恨不得能親自把皇位推到他面前,另一位卻要時刻提防著會過於出色而威脅到小的。
為何親情也能如此偏愛?可能是從前投注在弟弟身上的心力太多,對他母親而言,已經在尉遲晟身上放下所有的賭注,所以沒有退路可言了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