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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顧西宇,我對你來說算什麼?!」
周圍的場景隨著越來越多的轟炸聲變得越發模糊,顧西宇背對著他所朝向的離去之處,也逐漸化成刺眼且看不見盡頭的光芒。
「你啊。」
許久之後,背對他而立的男人終於輕笑了一聲開口,卻始終沒有回頭看他一眼。
「可能是我責任里不可控的意外吧。」
這句回答逐漸與回憶中的完美交疊,聞星寒墨色的眼睛裡倒映著變得越發強烈的光芒,薄霧盈滿他發紅的眼眶,與他歇斯底里的聲音一同落下:「那你就放我出去,至少讓我出去和你一起!」
悲憤的央求糅雜在他破碎的聲音里,奈何脾性倔強態度堅硬的男人冷漠地將他獨自留在了這個地方。
雜亂的畫面湧入他的腦中,讓他頭疼得跪倒在地,只能閉著眼睛痛苦地呻|吟。
再睜眼時,卻是大喘著氣從一張床上醒轉。
床尾處站著染了一頭波浪金髮的女醫生,他突如其來的劇烈動靜大概是把她給嚇著了,她捧著手裡的寫字板目光驚恐地瞪著他,往後退了好幾步。幾秒的安靜後,她又慌亂地打開病房半透明的門,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,口中還念念有詞。
「救命,大魔王醒了,我害怕!!」
聞星寒:「……」
他剛習慣性地想抬手揉一揉眉心,才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銬鏈給鎖在病床上,無法自由行動。他倒沒有急著掙脫——雖然可能也辦不到,只是安靜地坐在床上,整理自己的思緒。
他的本名叫聞星寒,是時空管理局工作人員口中的『大魔王』。也不怪他們會給他如此可怕的稱呼,他來到這個層次的世界時確實已經成了個瘋子,無法像正常人思考,找不到他想找的,就失控得想要傷人。
管理局對空間的分層很多,他也不清楚自己原來所在的地方在哪個世界。他出生於一座混沌大陸,與步天寒所在的修真界其實很像,那裡的人都能修行,有著特殊的靈力,同樣也分正道與邪道。他自身的遭遇也和步天寒非常相似,同樣慘遭家族的壓迫,比步天寒更糟糕的是他在最後徹底成魔毀滅那座大陸的路上,經歷過更多的艱難與背叛。
混沌大陸的爭奪更為殘酷,因為許多人都有強大的力量,他們為了爭奪各式各樣的東西相互陷害與爭鬥。比起步天寒尚有能夠不斷重生的魔煞助力,他聞星寒並沒有這樣的『外掛』,幾次瀕死都只能靠自己艱難度過。人生不公的遭遇讓他最終順應天命走向了魔道,他慢慢地學會陰奉陽違,學會如何去陷害別人保全自己,學會唯有強大的力量才能保證自己的平安。
黑暗充斥著他的內心,當修到越高的境界,站在頂尖,力量與天地更為合一時,他忽然感到了厭倦。他厭惡那些醜陋的人心與面孔,煩透了那些爭奪與虛假的面具,覺得那樣的世界沒有存在的意義,甚至試圖在這個地方尋找過良善卻無果。
這樣的心態大概就是那座大陸魔道的極致境界,他幾乎把那座大陸的生靈都給摧毀了,突破至更高的,無人曾經達過的大境界,並憑藉這個能力脫離那個世界的法則限制,開始遊走於無數的混沌界與空間中。
最後,在顧西宇所在的第七層界被捕獲。
他雖然不清楚自己最開始誕生的世界在他們眼中是第幾層,但絕對要比第七層來得高。因為按照常理第七層界裡沒有任何人或道具是他的對手,各個管理分局與守衛人員都對他感到萬分頭疼,以至於在發生了後來的事情之前,他曾膨脹地認為自己誕生之處極可能是他們說的,最強大的『第一層界』。
之所以會被逮捕,是因為第七層界時空局主要塞的領導者弄出了個專門應對他的『牢獄』。
「你很強,這層界確實沒有什麼能夠限制你的。」他依稀記得被捕獲的那天,他站在那座『籠子』里,見到外面身著深藍色軍裝的高瘦男子,眼神多麼冷靜與自信,「既然你那麼強,你能夠打敗自己嗎?」
因為不管什麼牢獄他都有辦法擊破逃離,那位領導者便針對他研發了個能夠反彈襲擊者力量的牢獄。他對牢獄發出的攻擊越強,牢獄對他的回擊就更大。
他也沒想到,最終在第七層界限制住他的,是他自己。
於是他連同牢獄被接回了那座巨大的要塞,據說要塞里也關押許多像他這樣叛逆卻又不好直接殺死的囚犯,有的則是因為犯錯進去的。反正他時常可以見到那位看起來很高冷的,被稱為顧上將的領導者在牢獄範圍走動,負責監管他們這些囚犯的舉動。他腰上習慣性地別著一卷鞭子,據說有不聽話的,就會遭到他的鞭罰。
他倒是從來沒有被罰過。
後來,他知道了他的名字叫顧西宇。大概是因為敗在這位真要打起來,能力明顯比他還要低下的上將手裡讓他有些不甘,每次只要對方在他牢獄外的長廊處經過,他總要嘴賤地說上幾句能挑起一般人怒意的挑釁話語。
但他失敗了,顧西宇比他預想的還要冷靜,更應該說他對什麼事情都毫不在乎。
即使他故意明目張胆地對他說出噁心的調戲言論:「長官的身材看起來真勾人,屁股還挺翹的,不知……進去的話,會不會很舒服。」
顧西宇連個眼神都沒給他,站在外面那只有他擁有主控制權的控制台日常打卡,淡定地給他回了句:「謝謝,你不是第一個這麼夸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