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像這種惡獸仙界的其他地方也有,此地正好在步天寒的附近,他就揣著勾玉過來了。
這片沼澤地連所在的位置也很詭異,在個類似於盆地的凹坑之中。他站在高處低頭往下看,森冷的風輕輕撩撥著他墨色的長髮與和他髮絲同色的衣袍。底下的沼澤林從他的角度看去,是一片深紫色的樹田,還有黑霧縈繞,沒有半點生氣。
以這片林子為中心的方圓幾十里處都是貧瘠的沙石地,即使靜下心來也聽不見任何鳥獸的聲音。他抬手看了眼躺在掌心裡的小小勾玉,玉身在他眼中的倒映若有若無地形成一小簇光。
步天寒手指收攏,借著勾玉再次引動心念,向不知身處何地的顧西宇尋求幫助。雖然在暴露身份後,這個求救看起來比之前更加虛假,但——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夠聯繫他的方式了。
他雙眼無神地凝視著底下危險的林地,自嘲地低笑了一聲,突然又有些埋怨顧西宇為什麼要出現在他的世界裡,讓他不得不面對如此狼狽的自己。
他明明最初心心念念這個名字,是有朝一日想要狠狠報復他,凌|辱他,讓他知道得罪他這個大魔頭的下場,更何況是妄想擺布他的命運。可不知為何事情會發展至此,回過神時,這個人好像已經隨著那枚被他印下的印記,也一併被深深烙在他骨子裡。
似乎是,從一開始,就無法真正去厭惡他。反倒是愛他,更像已經刻在他靈魂里的本能。
他又想起夢裡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,還有那些光怪陸離的夢境。那個男人對他說,他作為最強大的那枚『碎片』,會擁有其他所沒有的感知能力,他現在像是被人剜了心,整個人空洞洞的感覺,就是他所謂的『共鳴』嗎?
「你來到這個世界是為了什麼?」
「執著的念想,又是什麼?」
朦朧的記憶中,好像在哪裡聽見了有人這樣問他。不記得是什麼時候,可能是很久很久以前被他拋到腦後的夢。
刺骨的寒風又無情地在他身邊刮過,吹得他思緒又清醒了一些。空蕩蕩的前方也在提醒著他,他所呼喚之人並未出現。若不是他那個神奇的光板上還能檢測到顧西宇的靈魂與健康動態,他都要以為這個人是不是在玩弄他之後,偷偷離開了這個世界。
心臟像是被一顆沉重的石頭給綁住了,無助地被拖往更深沉的地方。
愣神間,身後忽然有股力量朝他偷襲過來。他正好在想著顧西宇的事,沒第一時間察覺到其他人的靠近,猛地挨了一道靈力的撞擊。
他人沒受多大的傷,但被他握在手裡的勾玉卻隨著他身體的搖晃甩了出去,小小的身影乘著風往底下的沼澤林地墜落。
步天寒瞳孔微微一縮,胸口一悶,思緒竟忽然間有片刻的空白。隨之亮起的,是不知何時將他包圍的陣法。那是專門用以對付魔族的降魔陣,一般需要好幾個人一起啟陣,且能啟動這套陣法的都是有一定道行的修士。
歡愉的笑聲響起,步天寒沒有回頭,而是保持原來的姿勢背對他們,雙眼直勾勾地凝視著底下被黑霧遮蔽的沼澤地,小小的勾玉直接就被隱沒在那堆混亂之中。
朝步天寒靠近的,是幾位膽大的修士。步天寒雖然暫時打消了找大陸修士麻煩的念頭,但正道的人經過林無痕的遊說,外加顧西宇那日轟動大陸的突破後,倒是開始頻頻主動找步天寒麻煩。他們同時又擔心正面與步天寒對打的話打不過,所以多數人就選擇埋伏。
一般來說步天寒都能輕易察覺,心情好點就配合他們的演出反將他們一軍,心情不好怕自己不小心動了殺心,就會選擇繞開。只是今天這會兒他正好心不在焉,也沒想到這種陰森危險甚至還沒什麼好東西的地方會有人來,一時不察落了套。
「真的是步天寒!」
「他入陣了,想來也不過如此,我們好幾個人悄悄過來將他包圍,他都沒發現。」
「若是真能將這大魔頭制服,那我們可就立大功了,到時候大陸上的修士都要對我們敬畏三分!」
「嘿,師姐師妹們也會對我們仰慕有加……」
這幾人來自相同的宗門,從褐灰色的服飾來看,應該是在大陸上赫赫有名,勢力龐大,底下的弟子出門在外都橫著走的大宗。他們道行不淺,所以才敢壯著膽子給步天寒設下陷阱。
被降魔陣扣押的魔修都會遭受很大的痛苦,自身的魔力也會得到削弱,待在裡面的時間越長削弱得越多。
其中一人見步天寒久久沒動作,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人問:「該不會是嚇傻了吧?」
「可能是怕了,在想著怎麼脫身呢。」
他們另一個自信的源頭,也是因為步天寒很久沒有殺人奪丹了。全大陸的人都知道,擁有魔煞的步天寒增進修為的主要方式便是殺生,以其他人為材料煉製提升自己的詭物。受到顧西宇約束的那些年裡他連自己魔域的魔修都沒殺過,所以外界的人認為他的修為不僅停滯不前,按照推算大可能還會後退。
少了點威脅力的步天寒,肯定比較好對付。
「記得別把他殺死,想辦法廢了他就好。實在不行,弄個重傷也能給太凌君爭取點時間,準備好弄死他!」
這句話像是有什麼關鍵詞奪回了步天寒的注意力,宛若石像一動不動的人影終於有了動作。包圍他的幾個人手裡緊緊握著武器,相互交換了眼神無聲朝他靠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