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酒瓶的玻璃片扎得有些深,蘇琪的額角需要縫很多針, 還得纏繃帶。
他似乎只關心蘇琪的傷勢, 對於那顆心臟,非常平靜地說了一聲「扔掉」,就沒再下文了。
負責處理的下屬把那顆心臟放到了一個空盒子裡, 冒著雨天出門,看樣子是匆匆去見什麼人。
大雨瓢潑而下。
路邊的通訊設備中傳來悠揚的鋼琴聲。
有人在路邊撐著雨傘等待,兩人會面, 下屬小心地將裝著心臟的盒子拿了出來。
「錢已經打到你帳戶里了, 用的是租金名義, 上校不會察覺。」交易的人說。
「好的。只是我不明白, 貴公司是目前跨國……不對,是目前聯邦國最大的貿易公司, 為什麼會在意這東西?」
「有些人的癖好比較獨特,會喜歡這些奇怪的玩意兒。」
「哦哦。」那位下屬沒再多問,拿錢辦事是規矩, 何況上校命令他「扔掉」, 具體怎麼個扔法,他自己決定不也行嗎?
交易完成。
拿到心臟盒子的人,緊趕慢趕來到了封鎖區的邊緣。
這是一座幾近廢棄的墓園, 現在不是祭拜的季節,又下著大雨, 基本看不見人。
他舉傘低頭走進墓園,來到一處偏僻的角落。
有個穿著透明雨衣的男人站在一個空白墓碑前,墓碑的前面還擺著幾束藍色妖姬。
他趕緊跑過去。「洛老闆, 東西拿到了。」
「真是速度啊,辛苦你了。」洛商安朝他微笑著,小心地接過他懷中的盒子,輕輕打開掃了一眼,很快便合上。
洛商安在墓碑前蹲下身子,按了一個開關,墓碑底下敞開一個豁口,洛商安把裝著心臟的盒子放了進去。
那會是誰的墓碑?是心臟的主人嗎?站在洛商安身旁的男子想。能讓洛商安冒雨來掃墓,還獻上玫瑰花,大概是非常親密的關係。可並沒有聽說洛商安曾經結過婚啊,是不是某個死去的戀人?
雨一直未停,樂聲也未斷,正如長長的審核隊伍一般。
洛商安返回了研究所,正對上抱著一摞東西朝他走來的阿萊。
「你的檢查報告出來了。」阿萊說。
昨天會在研究所做檢查是十分意外的,洛商安突然倒下並且陷入昏迷狀態,情況持續了兩個多小時才有所緩解。
「真是給你添麻煩了,阿萊。」洛商安說。
阿萊的表情非常嚴肅,「你的腦神經遭到了嚴重損傷,損傷程度簡直和被銳器襲擊過一樣。」
「這是在0號世界被藍海侵蝕的結果。」洛商安甚至露出了微笑,「不用在意,和我想的差不多。」
「什麼差不多!」阿萊語氣凜冽,「這意味著你不能有任何情緒上的變化,稍微有憤怒、或者激動、或者其他可能刺激到腦神經的反應,都會讓你休克甚至死亡!這還是好的,下次你再昏迷,能不能醒過來都是未知數。」
「嗯。」洛商安點點頭,「麻煩你,至少幫我撐過這幾天。」
說完,他擦著阿萊的肩離開,朝著中控室走去。
通訊連接,屏幕上出現的畫面中,北喬坐在西區高塔的頂部,朱雀停在塔尖上,也許是真正的主人歸來的緣故,它的羽毛比往日更加燦烈,遠遠望去就像層疊的火雲。
「洛洛,你的身體。」北喬的聲音從屏幕那頭傳來。
昨天洛商安昏倒,北喬正在和他通話,親眼目睹了整個過程。
「沒事,計劃一切順利。」洛商安不想過多解釋,「之前因為我不在,我名下的產業被父親接手了兩家,但軍隊沒有分配給他們太多首批進入地下城的名額,那些公司的高層都很不滿。」
「高層里有你的心腹。」北喬說。
「建造地下城這件事,他們已經不滿很久了。畢竟人們一旦遷移過去,舊的秩序會被打破,新的勢力形成,他們會被邊緣化,曾經獨占世界鰲頭的公司,哪裡甘心就這麼給別人做嫁衣?」洛商安笑道,「可惜父親並不知道你還活著,而他以為我是個膽小鬼,躲在0號世界不肯出來。」
「傭兵集結了多少?」
「以防護民眾進入地下城的名義徵集,大概有五千人左右。」
「好。」這個字北喬說的很慢。他極目遠眺,高處的風吹起他的額發,朱雀鳴叫一聲,日光灑滿他年輕的面頰。
「兩個小時後,我會停止0號世界的一切循環運轉,將所有數據轉存到系統內。」北喬說著,目光凝視前方,「這將是這個世界的最後一次日出。」
洛商安看著屏幕對面的北喬,沒有說話。
「然後,我會發動對天基武器的奪取攻擊,奪取成功後的十分鐘內,傭兵必須迅速控制地下城入口,等洛司令反應過來,我們就會很被動。」
「嗯,接下來。」
北喬扭過頭看著屏幕,「接下來,就讓世界看一看,什麼才是真正的『鯨落』。」
*
「媽媽,為什么爸爸不可以跟我們一起?」
扎著馬尾辮的小女孩兒由媽媽牽著手往前走,準備進入審核隊列,而她的爸爸站在鐵絲網的外面,微笑著朝她們母女揮手。
「因為爸爸需要等下一批名額。」女子溫柔地向孩子解釋著,「等到地下城再次開放審核的時候,我們一家人就能團聚了。」
警報聲就是在這時突然響起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