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頁
「可是我就是很喜歡他們兩個嘛,我又不搶人。」阿秋眨著大眼睛,一幅無辜至極的樣子,「兩個一起認領不行麼?」
「這要問問他們的意見。」領頭的木偶說。
北喬的視線從阿秋提燈上滑過,「我可以。」
洛商安道:「我聽小喬的。」
「阿秋,那你負責照顧他們,把自己的提燈放上去。」領頭木偶拿走了自己的提燈,「午夜就要到了。」
「午夜」兩個字觸動了北喬的神經,他目送著領頭木偶帶走了其他所有的木偶,只有阿秋留了下來。
煤油燈暈染出一片昏黃的光亮,阿秋抬高手臂將它掛在了木台旁邊。
北喬看著它,它也看著北喬。
它寶藍色的眼瞳漂亮地像是承載滿整個星空。
阿秋微微歪頭,做出十分可愛的樣子,開口道:「小喬,昨天是我的生日。」
這句話說得沒頭沒尾,北喬不好接話,只能順著應了一句:「哦,生日快樂,雖然有點遲。」
「不遲。因為今天也是我的生日。」阿秋說。
北喬下巴略微收緊。
「明天也是。」
「永遠都是。」
不知何處而來的夜風吹得樹葉「沙沙」響。
「因為這裡的時間,只有24小時。」阿秋說。
阿秋這句話出口,北喬腦海里第一反應就是一個詞。
——【死循環】。
程序將整片區域的時間設定為0點到24點,卻沒有做日期的調整。指針移動回原點後,就會重複上一天的時間。
要想處理這種bug,需要找到出錯的循環點。
如果只是單純的死循環,那還算好解決,就怕還摻雜了什麼奇怪的東西。
比如……計算機病毒。
北喬正思考著,聽見洛商安從旁問了一句:「阿秋,路上那些話,你是故意說給我們聽的吧。」
「當然啦。如果我什麼都不記得,不就和那些木頭人一樣了麼?唔,雖然我現在沒資格評價它們的外貌。」阿秋站直身子叉起腰,「我都暗示地那麼明顯了,你們兩個,沒有傻乎乎地把名字寫上去吧?我等你們千里迢迢地過來,不是為了看見你們也變成木偶!」
「原來是你。」北喬低頭看著阿秋,「就是你用白樹皮把我的地圖擋得亂七八糟的,還用奇奇怪怪的筆寫字貼在我家門上。」
「唉?!不是我。」阿秋把頭搖得撥浪鼓一樣,「不許污衊我,那一定是阿春乾的!他是個腦子一熱想幹什麼就去幹什麼的人,沒人攔得住!當時我們決定誰去外面搬救兵,他可是堅決要求第一個打頭陣,沒人搶得過他。」
洛商安思考片刻,「這裡不是封死的麼?他為什麼能出去。」
「能,我們只要打碎提燈就能出去。」阿秋點頭,「後來小喬這邊一直沒有消息,我們又派出阿夏找洛老闆了。你們再不來,下一個出去的就是我。」
北喬和洛商安相視一眼。
北喬伸手到背包中去拿木偶,洛商安沒有阻止他。兩隻木偶拿出來,北喬剛要向阿秋詢問這是什麼意思。
沒想到阿秋拍拍手掌,把兩個小小的木偶從北喬手裡拿過去抱在懷裡。「阿春,阿夏,辛苦你們了。」阿秋說。
兩隻幾乎一模一樣的木偶被阿秋攬在懷中,像是俄羅斯套娃。
「你是說,這兩個小木偶是你的同伴?」北喬有些意想不到。
「曾經是。可惜我現在說什麼他倆都聽不到啦。」阿秋眨著大眼睛看向北喬,「因為他們已經死了。」
夜風透過樹木間的縫隙吹來,掛在木台鉤子上的提燈隨著風「吱呀」搖晃,燈芯火苗跳躍燃燒著,構成這片空間裡唯一的光亮。
「只要我們還與這燈光在一處,我們就永遠無法離開理想鄉。但是,一旦這燈光熄滅,我們就只剩下三天的時間。」阿秋儘量用簡潔明了的語言講述著,「即便我們能夠離開理想鄉,我們也被下了禁錮,永遠不能提及有關理想鄉的任何事情。」
北喬微微皺眉。從阿秋剛才提到打碎提燈時開始,他就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,終於這種預感在阿秋的口中得到了證實。
「所以,你同伴在我家裡留下那些隱晦的求救信號,是迫不得已。」北喬說,「能讓你們以犧牲生命的方式來向外求救,一定是很難熬。」
「從出去的那一刻開始,他們就明白自己會死。我們並不懼怕死亡,我們害怕的是躲藏在這種虛假的幸福里,一遍一遍地用鹽水浸泡傷口,變成不死不活的傀儡。」阿秋說,「時間不允許我全部講完,你們來得太晚了,到了午夜如果無事發生你們就會暴露身份。我直接帶你們去見委託人。」
這下連洛商安都露出了些許異色,「委託人不是你?」
阿秋搖搖頭,「我只是為了完成這項任務參與行動,如果不是委託人找回了我們的記憶,我和阿春我們幾個可能還和其他木偶一樣,每天吟詠著讚美理想鄉的詩歌,懺悔曾經的不幸和悲傷過去,用『永生』當幌子填充這幅空蕩蕩的軀殼。」
它從木台那邊拿起提燈,帶著北喬和洛商安一路朝著森林的更深處走去。他們在半路上也遇見了其他的木偶,那些木偶或是靜坐在樹下發呆,或是三兩個聚成一團詠唱讚美詩。
「Hello World。」北喬用極輕的聲音開啟了程序系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