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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說而已。他還真怕她破罐兒破摔,在裡頭再死一回。
傅晚漁心想,你大可以讓我進去試試。打量誰死不起麼?
皇帝又道:「譬如說,用公主府所有下人的性命為賭注,要你在一個時辰之內,用臨穎的筆跡,寫出幾封信函。」這自然也是說說而已。全心全意效忠女兒的人,他怎麼忍心下殺手?
傅晚漁心頭動怒。
她的親信,大多是母親留給她的。
皇帝察覺到她周身散發出寒意,神色是以往發怒前的隱忍,沒有點到為止,反倒趁機逼問:「若是那樣,你認不認?」
傅晚漁語氣清冷:「我是傅晚漁。」
那股子堅韌、倔強的勁兒已是顯露無遺,就是她,她卻睜著眼睛說瞎話。皇帝氣道:「為了不認我,你倒是豁得出去。」
傅晚漁沉默。
皇帝又是心酸又是惱怒,霍然起身,將一摞密報擲到她腳邊,「那你就給我解釋這些根本沒道理的事。
「我有我的懷疑,你有你的證明?想都別想!我就是要讓你解釋清楚才會死心!差了分毫,我都不依。
「你不是死得起麼?好,很好。
「那麼,若我要顧家、傅家滿門為你陪葬,你也不認麼!?」
傅晚漁抬頭,視線直直地回視皇帝,片刻後,道:「雷霆雨露,皆是君恩。我——是傅晚漁。」
隨後,她退後兩步,跪倒在地,垂了眼瞼,等待父親的暴怒。
三個月的悲慟、思念、追悔,幾日來抱著那渺茫的希望等待,昨日到今日以來的迫切、欣喜——所有的情緒,到了這一刻,到了這樣她如何也不肯相認的時刻,齊齊涌到心頭,轉變成前所未有的讓皇帝瀕臨發狂的怒火。
可是,幸好,還有一點點理智。
只這一點點理智,就夠了,足夠提醒他,眼前是他再不能傷的女兒。
他來來回回地踱步,在這期間,讓自己平靜下來。
他停下腳步,瞥過摔在她近前的那些密報。
他走過去,彎腰去撿起,嘆息道:「全是證明你還在的憑據,除了你,誰都不能隨意對待。」
傅晚漁看著父親的大手,遲緩地撿起那些密報。
她抬了眼瞼,看到父親清瘦的側臉。
他很疲憊,蒼老了幾分。那份蒼老,不是因為鬢角的霜雪,是由心而生。
她心酸難忍,膝行向前,要幫他。
「你起來,一邊兒去!」皇帝沒好氣地呵斥她。
傅晚漁起身時,眼淚猝不及防地滾落到腮邊。她飛快地抬手拭去淚痕,不讓皇帝察覺。
皇帝將撿起來的密報放回箱子,蓋上箱蓋,舉步走向水榭向南的路,「過來,與我說說話。」
傅晚漁輕聲稱是,跟了上去。
皇帝看她一眼,見她已沒了那股子銳氣,像是平白挨了一悶棍,蔫兒蔫兒的。
一向是這樣的,爭執對峙之後,就會心疼他、惱自己,從而沮喪。
先前的火氣一掃而空,化為心疼。
他帶著點兒無奈地道:「是不是的且不論,單說這件事。不論換了誰,不論她是不是我女兒,在今日,都會認下來,你為何不肯?」
傅晚漁思忖間,看著水面。今日陽光很好,水隨著微風起了漣漪,泛著粼粼的光。
那光真刺眼。刺得她眼睛直泛酸。
她收回視線,看著腳下的路,語氣平靜地回話:「這種事,本就不該發生,不該成真。」
「這天下,為臨穎公主生出這種念頭的人,至多三兩個。」
「其餘的人,怕是只一聽已覺毛骨悚然。」
「更何況,這關乎著兩個家族的前程,受兩個家族影響的門第又有不少。」
「這些,皇上可曾考慮過?」
她相信父親只是憑著直覺相信她還在。
曾險些用昏招尋找,興沖沖地查證,今日又親自走這一趟,全是出於父女之情。
可是,一旦相認,顧家、傅家會因此受到莫大的影響。
她了解父親,他少不得給予兩個門第莫大的恩寵。
有個詞兒叫捧殺——不論有意無意,皇帝的恩寵,是福更是禍,一旦被人鑽了空子算計到,怕就是誰也不能庇護的局面。
她沒多少同情心,卻看不得誰因遭了禍事。
她也真沒有改變兩個家族前程的野心,官宦門庭,按部就班地走下去就好。
皇帝聽了,想到了馮季常偶爾見鬼一般的神色,想起了顧家欺壓長房的二房,想起了傅家那個實在不是東西的威北候、尚未痊癒的傅仲霖。
不消片刻,便已明白她的意思。
這個傻孩子,遇事考慮的從來只有別人,沒有她自己。
「只是,」他溫聲道,「我已不似以往,最起碼,我會為你考慮周全,斷不會率性而為、意氣用事。」
傅晚漁抿了抿唇。
皇帝生怕她又來一句「我是傅晚漁」,不給她應聲的機會,緩聲道:「認不認放一邊,我們先說說話。」
作者有話要說:祝各位教師節日快樂,天天快樂~辛苦啦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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