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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經過征戰歷練的人,大多會增添一種近乎獸類對危險的敏銳直覺,她也如此,那些防範的知識並不大用得上。
這會兒,她也沒必要親自查證,讓親信察覺出異常。
她回了秫香齋。
兩個六七歲的小丫鬟正在陪無病玩兒,將鞠、小花球拋來拋去。年齡小的人,只要不是打心底厭煩無病,無病基本上不會設防,這大半日,倒也玩兒得挺開心的。
一如每一次,聽到傅晚漁的腳步聲,便撒著歡兒地迎出了院門。
傅晚漁見它沒鬧小脾氣,高興地揉了揉它的大腦袋,與它一道回正屋,賞了兩個小丫鬟各一個銀錁子。
等待消息的時候,傅晚漁懊惱地按了按眉心。
大夫人居然敢對她下手。
她先前居然篤定她和凌芳菲不敢。
幸虧她是千年防賊的性子,這要是中了招,不定鬧出什麼笑話。
凝煙走進門來,神色憤懣,低聲道:「進之過來了,說酒中下的是媚藥。」
傅晚漁氣笑了。以前真沒看出來,大夫人還挺有膽色的。
她吩咐道:「知會凌四小姐,計劃不變,將計就計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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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岩陌得知內宅宴席間出的么蛾子之後,險些將手裡的酒杯捏碎。
居然連他的小九都算計進去了?誰給她們的膽子?
而且小九以為,今日是負責搭台的,眼下卻被人攆上了戲台,不定怎麼窩火呢。
因著小九說他不能干涉,眼下只得強按下心頭的火氣,不動聲色地與賓客推杯換盞。眼角餘光瞥見凌漠帶著常隨離席,他對身邊小廝微聲交代兩句。
過了一陣子,內宅有人來傳話,說郡主在凌四小姐那裡,找他有要事。
他當即尋了託辭,帶著進之、裕之,步履如風地去往翠竹居。
趨近那所小院兒的路上,遇見了大夫人、杜夫人和章夫人。
章夫人便是刑部尚書的髮妻,見到顧岩陌,笑問:「三公子怎的也過來了?」
顧岩陌先拱手向她和杜夫人行禮,繼而道:「方才有人通稟,說郡主有事找我,您這是——」
章夫人笑道:「府上表小姐不舒坦,先驚動了郡主,說還是不妥。令堂不便離席,我和杜夫人便陪著她過來看看那孩子。」
顧岩陌一笑,側身做個請的手勢,視線淡淡地掃了大夫人一眼。
大夫人對他點頭一笑,面上平靜,一顆心卻在狂跳著。
傅晚漁斷了大老爺的前程,連帶地奪了她主持中饋的權利,害得她時時被娘家的人奚落、責罵。
如此歹毒的女子,斷不能留在顧家了。
只要讓她鬧出驚天的醜事,不要說顧岩陌眼裡不揉沙子,便是她自己,也會灰溜溜地自請一份休書離開。
如此,皇帝不會再器重她——皇帝寵愛的女兒,驚才絕艷,蠢到在自己家中出事的女子,皇帝能予以的只有嫌惡。
傅晚漁失勢,顧岩陌必會被遷怒,從而打回原形。
那樣一來,顧府就會一步步回到先前多年的格局。二老夫人、二老太爺能做主讓顧岩陌娶傅晚漁,就能做主讓他再娶芳菲進門。
退一萬步講,今日算計不成的話,也沒事。
諒她傅晚漁也豁不出臉面,只能吃下這個悶虧——你跟你婆婆在家中舉辦的宴請,卻出了岔子,除了你自己傻,還能是什麼緣故?臉皮要有多厚,才好意思告訴旁人?
走進翠竹居院門,大夫人深緩地吸進一口氣。
芳菲既然照計劃遣人喚她帶人過來,便是成事了,室內的情形,不要嚇到杜夫人、章夫人才好。
正這麼想著,卻見兩道纖細窈窕的身影趨近,借著廊間、路旁的燈籠光影,她看清楚了,來的是傅晚漁和凌君若。
該出事的,都無恙,那麼……
大夫人險些踉蹌後退。
傅晚漁上前來行禮,微笑道:「我有事情跟三少爺商量,伯母和二位夫人怎麼也來了?」
章夫人便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遍,之後打量著凌君若,一頭霧水,「表小姐這不是好好兒的麼?」
凌君若不言不語,無辜一笑。
章夫人、杜夫人剛要返回宴席,錦雲軒一名婆子跑來了,誠惶誠恐地道:「三小姐房裡似是出了事情,您幾位前去看看吧?」
大夫人面露遲疑,道:「我過去看看就罷了。」
「那怎麼成?」傅晚漁淡然地看著她,「三小姐要是不舒坦,不還得我們派人請太醫麼?」
顧岩陌則抬手請另外兩名夫人:「有事沒事的,權當過去歇歇腳。」
杜夫人、章夫人俱是笑著說好。
一行人當即轉去錦雲軒。
院落里安安靜靜的,廊間不見下人。
杜夫人不由蹙眉,「這是怎麼回事?」
先前報信的婆子低聲道:「三小姐回來的時候,便有些不對勁,將下人全部打發了。奴婢守在門外,隱隱聽著不大對勁,就……」
怎麼不對勁,仍是不肯說明,反而讓人的好奇心更重。
一行人的腳步略略加快了些,逕自走進廳堂。
廳堂空蕩蕩的,一個人都沒有,卻有異常的聲息自內室傳來,並且,分明有男子在。
章夫人、杜夫人齊齊變色,到了這時候如何想不明白:大夫人想帶上她們來看熱鬧,而到此時,熱鬧興許更大,只不知是誰鬧出來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