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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有時候,葉璃在想。
上青派的覆滅、她的死,是否只是上天給凌修遠安排的一個契機而已?
不止是她,就連整個師門,都不過是凌修遠修煉路上的墊腳石,是天道的工具人。又或者說,就連凌修遠,也是天道的傀儡,天道選中了他,他便只能順從天命。
葉璃喝盡手中的酒,灼心冽肺。
這還是她第一次喝金洺酒。
她又想起那個人對她所說的話,天道無情,這世間萬物,都不過是天道手中的傀儡……
憫貞又倒了一杯酒,遞給了沉檀,而後又說了一些不痛不癢的話。酒過三巡,沉檀的話都跟著多了起來,他說著說著,竟是趴在憫貞懷中哭了起來。
「師父,弟子生來愚鈍,不管怎麼努力都不夠,是我讓您和大師姐失望了……」
七尺男兒,哭得好大聲。
憫貞輕拍著他的肩膀,仿佛他還是剛來的時候那么小個孩子,寬慰著他:「你已經做得很好了,為師從來沒有對你失望過。」
「那師父,我,我……」
他想表達,又說不出來。最後又擦著眼睛,醉醺醺地站起來,「師父,我,我去修煉了……」
「倒也不用如此著急。」憫貞按住他的劍,語重心長道:「沉檀,萬事不可操之過急。你的天資並不算愚鈍,你缺乏的是領悟能力,埋頭苦練並非是什麼好事,你明白為師的意思嗎?」
沉檀似懂非懂,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讓師父失望了,只能無措地握緊自己的靈劍。
「沉檀,你有什麼想說的嗎?」
「我……」沉檀低著頭,又開始不發一言,「我沒什麼要說的……」
憫貞最擔心的便是他這性格,思前想後,決定帶他去宗門外走走,「沉檀,你跟著我,我帶你去個地方。」
沉檀埋頭跟上。
「師父。」葉璃撐著頭,暈乎乎地望著他,「你要走了嗎?」
憫貞點頭,他抖了抖衣袖,「為師帶沉檀去走一圈,你和修遠喝個差不多便回去歇息吧。金洺酒醉夢三生,莫要貪杯。」
師父帶著二師弟走了。
葉璃醉得趴在桌子上,她也是第一次喝金洺酒,聽說這酒的後勁很足,第一次喝這個酒的人,會大醉上三天三夜。
不過醉了也好。
她活了兩世還是第一次放空自己。
她撐著腦袋,漸漸有些撐不住。
「大師姐?你是不是喝醉了?」
凌修遠輕輕搖晃著她的肩膀,他蹲在她身邊,目光懇切,眸中總是帶著點點的星辰,那是她曾經渴望過的浩瀚星辰,還有嚮往的自由。
葉璃確實是喝醉了。
醉得一塌糊塗。
她伸手抓住他的衣領,將他拽過來,其實她前世就想這麼做了,但是她不敢。
「凌修遠,你把臉伸過來。」
他聽話照做。
葉璃「啪」地打了他一巴掌。
她打得很用力。打得他側頭。
凌修遠的面頰瞬間就泛了紅色,浮現出清晰的五指印,一根一根的。
他愣住,臉上火辣辣的,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,「大師姐?」
「這是你欠我的。」葉璃扯著他的衣袖,又打了他一巴掌,打偏了,指甲劃出了血痕,「不要以為你不記得,就可以不用還了。我全都都記得,每一筆帳都記得清清楚楚,這是你欠我的……」
凌修遠抓住她的手,他的臉被打紅了,眼眶也紅紅的,他的眼底沉著千思萬緒,壓抑在心底,「大師姐,你喝醉了。」
「我沒喝醉,喝醉了也知道你是誰。」
葉璃搖晃著站起來,酒色浮上她的面,她醉意朦朧地指著他的鼻子,痛罵道:「凌修遠,你就是個害人精,你會害你身邊所有的人,會害得師門,害得我,害得師父……害我們所有的人……」
凌修遠的心仿佛被劍刺中一般,這些話別人說無妨,可是他愛慕的大師姐也這樣說,簡直就是把他的心挖出來踩在地上。
「大師姐,你是不是……」
是不是知道他的身世了……
他目光隱忍,艱難地替自己辯解:「不會的,大師姐,我不會給師門招來禍害,大師姐,你相信我,我一定會保護好你,保護好師門。你相信我好不好?」
這些話葉璃前世就聽過了,結果怎樣不用她多說。她嘲笑道:「你的保證有什麼用?凌修遠,你的保證一文不值。」
凌修遠的心就像是丟在油鍋里炸,灼心撓肺,他用力抓住她的手腕,心思百轉千回,想了一千種方法替自己辯解,可是他說不出口。
是他太弱了,他還不配說保護她的話,不配許下承諾,更不配讓她對自己改觀。這世間強者為尊,只有他變得夠強,才能主宰世人對他的看法。
他暗下決心,目光堅定道:「大師姐,我知道你現在看不起我,亦不會信我。但是將來,我一定會站在修真界的頂峰,讓那些想害我的人無處遁形。我一定……可以保護好你們。」
葉璃聽得只想搖頭。
她醉在金洺酒里,意識不清。
分不清前世和今世。
她只能緊緊揪住他的衣領,揪住這個罪魁禍首,以為這樣便可以避免災難的發生。
「如果,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……」
「凌修遠,我一定不會再喜歡上你。」她徹底醉了過去,倒在他身上意識不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