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折允依著規矩,向時拂曉行禮道:「迎請神木夫婦歸府,入洞房。」這一句話說的,頗有即將赴死的沉重之感,仿佛嫁木頭的是他一般。
時拂曉見此不由翻了個白眼,找誰不好,偏偏找他?得,等下回去,恐怕又要聽好一番嘮叨。
情義,委實感動,面對,也委實尷尬。
更何況她現在心裡,惦記著更重要的事,實在不想回去後還要被折允耽誤時間。
第11章 咋?還是個二婚?……
可還能怎麼辦,她又不認路,掌門偏偏派了他,只得暫且先敷衍著了。
時拂曉含笑回禮,客氣道:「那就有勞了。」
折允看看她,沒有說話,命身旁幾位同修,復又將花蓉的仙身抬上了轎輦。
一路隨折允從春在溟濛樓出來,時拂曉又上了那鹿蜀所拉的車。與方才不同的是,那塊木頭也被抬上了婚車,直挺挺得站在車上。
神木剛上車,便聽那鹿蜀一聲嘶鳴,聲線宛如人間戲子吊嗓般婉轉動聽。隨即,又歡快地蹦躂起來,連帶著婚車也有些顛簸。
時拂曉生怕這神木一個跟頭栽下去,忙伸手握住了神木的手臂,她可不想剛成親,「夫君」就被摔斷頭。
鹿蜀在折允的驅使下,一躍而起,拉著婚車騰空而去,高高地飛在了白玉京上空。嚇得時拂曉忙抓緊扶手坐穩,另一手將神木的手臂捏的更緊了些。
花蓉見了一笑,這是怕他摔下車嗎?
雖化不了人形,但他聲、香、色、味、觸五感已醒,自然能感覺到少女柔軟,且略帶冰涼的手指捏著自己手臂的感覺。
說實在的,除了他的坐騎,他還從未與什麼人肢體觸碰過。這感覺……格外新奇,有些不適應,卻又想再多感受一些。
想著,花蓉控制仙身,向前傾倒而去。時拂曉見此大驚,忙起身一把抱住了神木,將他穩在了婚車上。
此番驚得時拂曉心砰砰直跳,我的親娘,飛這麼高,這神木若是掉下去,豈不摔得七零八落?
成親當天就把流放派的天道大運摔成渣渣,那她往後三十一年還要不要在流芳派混了?
時拂曉不敢撒手,便一直緊緊抱著神木的腰。
花蓉見小丫頭嚇得花容失色,心下更是開心。開心的同時,他又有些新奇,這便是七情中的喜,對嗎?從前只說七情苦,如今看來,感覺還不錯。
這甦醒後短短片刻,他便體會了哀與喜,雖然都很輕微,卻已足夠讓花蓉感到格外新奇。既已有了三魂,想來七魄齊全,也要不了多久了。
那麼從今往後,他是不是也可以像人那樣,去感受這個世間?
鹿蜀馳天而行,很快,便到了雲生結海樓。雲生結海樓主樓,同春在溟濛樓主樓格局相差不大。
鹿蜀越過主樓,往主樓後方而去。但見不遠處最高的山崖上,有一棵巨大的梧桐樹,如頂如蓋。山崖寬闊而平坦,梧桐樹下,便是一座獨立的白玉仙府,是宛如人間王府般四進四出的大院落。
此時日漸西沉,山崖之後便是萬丈雲海,夕陽染紅了那片雲海,也染紅了梧桐樹下的仙府。梧桐樹背倚著斜陽,好似墨筆勾勒的樹影,意境絕然。
眼前的景色之美,仿佛頃刻間便能撐破時拂曉的眼睛。
花蓉看著眼前那棵梧桐,一時心生感慨。這棵梧桐樹,當年還是他親手種下的,那時不過是一棵連他膝蓋都不到的小樹苗。滄海桑田,當初的小樹苗,都長成了參天大樹。
折允看著時拂曉這般驚嘆的目光,御雲靠近婚車,微微笑笑,對她說道:「那便是你從前的仙府。那棵梧桐樹,我曾與你坐在樹杈上,看過無數次夕陽。」
時拂曉嘴角流出一絲尷尬的笑意,敷衍道:「方才一過主樓我便被那處景色所吸引。原來我曾經就住在那裡,當真是極好的地方。」若論美,前幾日商兀凝的仙府,不及此處百分之一。
折允心下卻沒來由有些難過,趁機說道:「拂曉……縱然我無緣與你結為仙侶,可神木無知無覺,你我日後還是可以像從前一樣,互訴衷腸,讓我來照顧你餘下的日子,可好?」
花蓉:???
什麼叫神木無知無覺?什麼叫還像從前一樣?這是……小娘子剛成親就被別人惦記上了?
花蓉神魂離體,繞著折允飛了兩圈,細細一番打量。折允忽覺有些奇怪,明明設了結界,剛才為什麼感覺還有風?
時拂曉目不斜視,對摺允道:「今日祥瑞現世,師兄你也看到了,我如今孤身一人,實在不敢造次。我餘下的日子不多了,既然過去的事我已經忘記,那便當前塵往事吧。還望師兄同我一樣,前塵往事莫再追憶。兀凝……算了。」
時拂曉本想說,兀凝是個好姑娘,那麼喜歡你,你多多注意她。可轉念一想,感情永遠是兩個人的事。
就好比,她愛某個人入骨,可那個人若是不愛她,旁人也不能按頭叫人家來喜歡她,來對她好。
他們倆的感情,就讓他們倆自己去溝通相處吧,她只需要守好對朋友的承諾就行。
折允聽罷,只覺心頭像是被塞了一團棉花,堵的難受。他沉吟片刻,再次看向時拂曉時,眼裡潛藏著絲絲堅定,對她道:
「拂曉仙子既說前塵往事不必追憶,那我便答應,從此不再與你言說往事。但是拂曉,沒有過去,還有未來,遲早有一天,我會讓你重新認可我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