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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醉玉頹山之姿,仿佛彈指間,便能傾覆天地。
是花蓉仙尊,一如當年。
如今仙界的書籍中,將花蓉仙尊描繪的太過盡善盡美。沒錯,從前的花蓉仙尊,所行確實完美到無可挑剔。
但掌命記憶中的花蓉,卻和書中的花蓉判若兩人,他最喜拿人逗趣,言辭犀利,總能將人說的一口飯都吃不下去。若無強大的智慧和法力,放到人間,花蓉仙尊恐怕就是個自大又促狹刻薄的小子。
天將破曉之際,結魄陣散去,花蓉睜開眼睛,抬手一瞧,見自己已有形有色,說道:「這魂魄倒比肉身來的輕鬆便利些。」
掌命恭恭敬敬的行下禮去:「掌命,恭迎仙尊。」
花蓉看著他一笑,站起身,飄到掌命面前,問道:「原本今晚來找你,是想問問你,本尊此番再生之因果。」
掌命行禮道:「仙尊恕罪,天機不可泄露。」
「呵……」花蓉瞥了掌命一眼,嘲道:「小掌命如今也學會了這神神叨叨的做派。」
掌命再度行禮,身子比之前俯的更低:「還望仙尊贖罪。這世道上的人,同二十萬年前相比,早已換了一批,可不變的是人心。仙尊吃過人心的苦頭,便知人心變幻莫測,若泄露,恐生變故。」
花蓉聽他這般說,不由想起當年金之尊斬霜重傷一事。他沉吟片刻,飄至掌命的書桌前,看著桌上掌命未完成的畫作,挑眉道:
「行了,本尊也不為難你。本尊且來問你,本尊那小娘子是怎麼回事?為何會被抹去記憶?又為何被送去凡間?」
第13章 不得了,仙尊學會趕著回……
掌命神色忽變,微微蹙眉,竟換了一副面孔,也不再行禮,語氣間微有些生冷,回道:
「原本嫁與仙尊的,本該是商掌門之女商兀凝,這時拂曉,實屬變數。關於她的事,恕小仙無可奉告。」
花蓉聞言,站直身子。他個頭較高,看向掌命時,眼瞼低垂,片刻後,他移開目光,嘆息道:「哎呀……小掌命,你從前可不是這樣的。」
仙尊雖是玩笑的語氣,但掌命還是聽出了絲絲不快。他深吸一口氣,恢復了之前神色,再復行禮:
「人總是會變。更何況,已過了二十萬年。仙尊,時拂曉之事,小仙無可奉告。還有……」
掌命沉聲,鄭重道:「今日仙尊出了這洞府,日後也不必再踏足。滄海桑田,時移世易,待時機成熟之際,小仙再來向仙尊請罪。」
花蓉微微側頭,眼睛餘光瞥向身後側的掌命。
忽地想起掌命幼時,時時刻刻圍在他身邊,喚他仙尊時單純無邪的樣子,心間如針扎般咻然一疼。
但花蓉心裡清楚,掌命自有天命在身。
此番他甦醒的蹊蹺,這神魂也來的蹊蹺,想是自有一番因果在裡頭。他看著掌命臉上自己從未見過的神色,心間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。
花蓉不易察覺的輕嘆一聲,隨即唇角復又掛上那從容淡泊的笑意,淡淡道:「好。」
說罷,花蓉未再留戀,轉身離開了掌命的洞府。
花蓉離開後,掌命復又回到書桌前,提筆繼續畫那副未完成的畫。沒過多久,洞府內忽因靈力波動掀起一陣微風。
掌命抬眼,但見一名身著玄色斗篷,遮住面孔的人,以移形換影之術來到他的面前。
掌命頷首行禮,那人也不廢話,開門見山問道:「如今時拂曉替嫁,可會有什麼變故?」
掌命回道:「並無變故,祥瑞現世,大運已成。假以時日,我流芳派必會再登五大流派之巔。」
那人輕笑一聲,似是很滿意這個回答。
轉瞬又有些不放心的問道:「你那封印記憶的術法可會出差錯?若當年的事被時拂曉知曉,你我二人恐會在仙界身敗名裂。」
掌命勾唇一笑:「我的術法,您且放心便是。就算上古仙尊在世也奈何不得。況且她修不了仙術,又大限將至。就算被她知曉又如何?還能翻出您的手掌心去?」
那人聽罷,冷嗤一聲:「也是。只是我瞧著兀凝那孩子,同時拂曉走得有些近,委實有些放心不下。你既這般說,那便也沒什麼可擔心的,小輩們的事,就由著他們去吧。」反正時拂曉也沒幾日可活了。
掌命微微頷首,而後眼觀鼻,鼻觀心,不做言語。
那人見此,復又說道:「我所做的一切,都是為了流芳派。金系煊赫派的黎明戈,野心不小,若他們有所動作,第一個遭殃的便是流芳派。我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,定要竭盡全力,護我派周全。」
那人這一番話,像是哄著掌命,又像是在跟掌命表心意。掌命聽罷,頷首行禮,笑道:「身為掌命,自當輔佐五大流派氣運。煊赫野心為天道所不容,既降大運與我流芳派,必有天道的道理。」
那人亦向掌命回禮:「請掌命長老放心。我身為掌門,必承天命,絕不辜負長老二十年來的輔佐之恩。」
商朔說著這番話,唇角掛上掩飾不住的笑意。他剛坐上掌門,才十八年,便有天道大運降世,想來,他便是那天命之人,這如何能叫人不喜?
掌命但笑不語,只恭敬回禮,好生送了掌門離開。
而花蓉這邊,他離開後山洞府後,並沒有著急回雲生結海樓。而是去了後山另一面的竹林。
天剛亮,太陽還未升起,竹林中迷霧未散,露重潮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