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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著,知遙以靈力壓製毒性,換上一副驚恐的面孔,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:「快來人啊,救命,快通知城主……時拂曉要殺我。」
時拂曉沒有靈力,無法壓製毒性,沒過多久,她便暈了過去。
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,發現自己身在姑妄城水牢內,體內的毒,不知為何已被壓制。
水牢看守見她醒了,眸色間無比嘲諷,說道:「明知城主心裡的人是知遙郡主,你竟還要殺她?莫不是救了城主,就忘了自己身份?如今城主罰你入牢,不日就會和知遙郡主舉行大婚典禮,你就老實在這裡等死吧。」
時拂曉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,淚水從眼角滑落,他竟……這般信任知遙,都不曾聽自己分辨一句?
她可以接受他不愛她,也可以接受他令娶旁人,卻無法接受,他如此誤解她的心意。
半生真心,半生守護,到頭來,他連自己一句分辨都沒有聽,便定了她的罪。
她在水牢里,獨自一人,度過了無數個不見天日的黑暗,螣蛇之毒逐漸深入骨髓。
這期間,她沒有見過花蓉一次,也未曾聽旁人提及他過問自己。
時間漫長的就好像沒有盡頭,水牢里越來越冷,沒有仙骨滋養身體的她,手上生出凍瘡,雙腿的關節,在潮濕的環境下日日酸痛,還有螣蛇之毒,日日鑽她心肺。
在淒清冷寂了許久之後,水牢的門終於被打開。
時拂曉從地上爬起來,許久未見光明的她,被門口光亮刺得睜不開眼。
光明中出現一個人影,向她走來。
她忽地想起初見那日,他撐傘走下馬車,身上也是如現在這般閃著光明,她忍著渾身的疼痛,朝那個身影爬去,喃喃輕喚:「城主……」
「呵呵……」一聲女子的輕笑,驚碎了她所有希望。
時拂曉眼睛漸漸適應了光明,知遙的面容出現在眼前。她依舊那麼光鮮亮麗,容光煥發。
知遙踱步到她身邊,笑著道:「我安然無恙,螣蛇之毒已解。那唯一一枚解藥,他還是給了我。而你,那日聽我說完你要害我,他想都沒想,就把你打入了水牢,你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。」
時拂曉抿著雙唇,一言不發。
知遙雍容的腳步,在她眼前來回走動,但聽她接著道:
「念在你死期將近,今日來,就是想讓你死個明白。我身邊的醫師告訴城主,我體內餘毒未清,但是沒有解藥,只能以毒攻毒,所以,再過幾天,他就要取你這顆被螣蛇之毒侵蝕的心,來為我做藥引。」
時拂曉身子一顫,伏在地面上的手,不住的顫抖起來。
心痛得緊緊縮在一起,像有一隻大手,抓著她的心,來回不斷的用力揉搓。
她從來沒有覺得這般痛過,就連當日在王陵里抽仙骨時,都沒有這般痛過。
活了半生,背著他與翼城王軍孤軍奮戰時,她不曾絕望,被關進水牢這麼久的日子,她也不曾絕望。
可是此時此刻,深切的絕望卻席捲過她的整顆心。
一生守護,一生痴情,卻抵不過知遙隻言片語。
那麼,他又有什麼資格,來取自己的心?
這時,她的心中響起一個聲音,墮魔吧,知遙就在你的面前,只要你墮魔,你就能殺了她,就能殺掉這個毀了你一切的人。還能殺了花蓉,殺了那個給你希望,又叫你如此絕望的人。
那個聲音宛如心魔般蠱惑著她,不斷的蠶食著她的心智。
就在她快要受不了,快要接受那個聲音蠱惑的時候,她腦海中,忽然出現一個久遠的,不屬於她的記憶。
她看見自己,一身似仙女般的打扮,坐在陽光明媚耀眼的白玉仙府里,神色單純而鮮活,和她這個陰冷的殺手全然不同。
她向一個人承諾道:「我也會記著仙尊的教導,念生念仁。」
念生念仁?
所以她不能墮魔,即便她真的很想殺了知遙,但心底深處的聲音卻告訴她,她不能違背對那個人的承諾。
那個聲音還在蠱惑著她,可她卻漸漸堅定了心念。
命運已讓她走上絕路,此一生註定淪為棄兒,父母棄她,她信任和守護的人,走過那麼多彎彎繞繞,最終也棄了她。
她努力過,也付出過,可改變得了自己,卻改變不了旁人。
這才是命運,真正讓人無奈之處。
時拂曉摸出了靴中的小劍,冰涼的劍柄握在手中,卻比任何時候,都讓她感覺到安全。
她想,這是她唯一一次,能左右自己命運的時候吧。
她的這顆心,她曾毫無保留的都給了花蓉,可他卻不屑一顧,那麼現在,他又有什麼資格來取自己的心?
想著,時拂曉反手握住了劍柄。
淚水從她眼角滑落,這一生愛而不得,又割捨不下。
只願未來,生生世世,再不遇花蓉,不要觸目驚艷,不要滿心期許,平平淡淡,無波無瀾,足矣!
而王城的另一面,知遙剛離開後不久,花蓉便前去她宮中看她。
本想給知遙個驚喜,花蓉便沒叫人通傳,誰知他進去後,卻見知遙的貼身仙婢,正拿著一個小瓷瓶,往一個小鼎中餵血。
花蓉眉心一蹙,以為這婢女要傷害知遙,沉聲道:「你在做什麼?」
那婢女一聽見花蓉的聲音,一臉慌亂,匆匆忙忙便去收鼎,花蓉抬手,身邊的隨從上前,制住了那名仙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