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衣服放進去,關好洗衣機門,倒入洗衣粉,一按開關,先是靜止幾秒,然後,嗡的一聲,開始運轉。
劉愛國眼睛瞪大了些,盯著那開在側面的半透明的門,並沒有噴出水來,這才放心了。劉愛國嘀咕,「這新機子就是怪,以前門不都開上面的麼。」
「也有那種樣式,也有這種樣式。都一樣的。」
放好衣服,林晚照出去做飯,劉愛國跟屁、股後頭,「昨兒我去大哥家,大哥還抱怨我,說好好的洗衣服怎麼送中意了。要知道咱們不要,他要啊。」
「大哥家不有洗衣機麼?」新廚房就是乾淨,採光也好。上午陽光照進來,林晚照微微眯著眼,嘴角情不自禁露出笑意。哪怕再活一世,她也喜歡她這間小小的安置房。
「是啊。我也這麼說。才知道他家洗衣機壞了,一直沒修。」劉愛國說,「要知道他洗衣機壞了,我就給他了。」怎麼也是大哥更近一點。
「大哥也是,那麼多錢攢著幹什麼,這搬新家還不買台新洗衣機。」
「我也這麼勸他。」
劉愛國喜歡吃豆腐,中午就吃白菜燉豆腐,切上一塊五花肉,這五花肉得切厚些,煸出脂油來才香。林晚照說,「把那櫃裡粉條拿出來泡上。」
「泡多少?」
「一把就行了,別多泡,中午就咱倆。」
「你就多做點兒,晚上接著吃。」
「晚上做新的。」林晚照說,「榛蘑也一起拿出來泡上,蘑菇得多泡泡,有沙子。」
「榛蘑燉小雞兒好吃,燉豆腐放什麼榛蘑啊,不對路。」
「晚上燉小雞兒。」
劉愛國剛要反對,想了想,「行。咱小特愛吃雞。」
林晚照手機響起來,她正切豆腐,倆手都是濕的。劉愛國出去拿起來接了,「嗯!送電視啊!行,有人,來吧!」
回來跟林晚照說,「說下午來給咱送電視。」
倆電視,這敗家婆娘硬全送人了。
劉愛國想到自己的老電視,嘟囔,「咱那電視也是好電視,當時買一千多哪,這才看幾年,就又換!」重重哼一聲,表示自己不滿。
「等新電視來了你別看。去你大哥那兒看你那好電視吧。」電視送的也不是別人,劉愛國的大哥劉愛黨要了。劉愛党家電視小,是十七寸的,林晚照家的大,是二十一寸的。
一會兒又來一電話,是下午過來給送抽油煙機的。
大概是添置的大東西太多,劉愛國終於麻木成習慣,不再抱怨了。
樓房雖好,就是沒院子。
想掃院子都沒處掃,劉愛國在屋兒里轉悠兩圈,把電視櫃再擦一遍,下午人家就給送新電視來了。
中午的豆腐燉的有些燙嘴,帶著點淡淡的醬油色,特別進滋味兒。白菜幫兒細吃起來是甜的,得經霜的大白菜才有這厚實的滋味兒。稍煸了一點油出來的五花肉也燉的軟乎乎。劉愛國起身去拿酒,他得喝兩杯。
問林晚照,「你喝不?」
林晚照說,「我晚上再喝。」把菜里的薑片挑出來給劉愛國,林晚照不吃薑,「一會兒不是去你大哥那裡商量遷墳的事麼,你還喝酒?」
「就喝兩杯,沒事兒。」劉愛國問林晚照,「岳母的墳怎麼說,還有你爺爺奶奶、太爺爺太奶奶?」
「我給大哥打過電話了,大哥說他回來辦。」林晚照掰塊饅頭遞給劉愛國,「舅爺的墳到時你得去辦,咱們擎了舅爺的院子,舅爺那邊的事就得咱們來管。」
「這當然得咱們來,往年也都是咱們去燒紙啊。我到時去打聽打聽,看能不能遷到一塊兒,能遷一塊兒就遷一塊兒,到時添土燒紙也方便。」
拆遷就是這樣,先把活人遷出來,再說死人。
墳地那裡,一個墳頭多少錢,有遷墳款,說來遷墳款比拆遷款下來的都早。並且,政府提供公墓,二十年內都是免費的。
結果,因為拆遷,劉愛國哥兒仨還鬧了場氣。
劉愛黨去訂墓碑,同樣的墓碑,他定的就比劉愛國訂的要貴八十塊錢。
劉愛國在家跟林晚照嘀咕,「一塊碑就貴八十,咱爸咱媽咱爺咱奶,還有太爺太奶,這就是四百多快五百塊錢了。你說大哥,什麼錢都拿。」
劉愛黨就是這樣愛占便宜的人,那真是風過留痕,雁過拔毛。
林晚照看著自己新買的大電視,三十寸的,就是敞亮,喝口蜜水,跟劉愛國說,「下回再有花錢的事,你跟他一起去。」
「我是得跟他一起去。」
劉愛國還把這件事跟三弟劉愛軍念叨了一回,劉愛軍有什麼辦法,無奈,「大哥也快七十的人了,頭髮都白了,咱們也不能為這點事跟大哥翻臉啊。」
「是啊,還不能說,說了他也不承認。」劉愛軍現在就特別後悔把倆大彩電送大哥,早知道還不知賣舊家電賣錢呢。
家家都有糟心事。
好容易遷完墳立完碑,兄弟仨都是大孝子,還花了兩百塊錢給爹娘祖宗請了個和尚來念了回往生經。
可這墳遷完了,祖宗也都安排好了,事兒又來了。
遷墳款還剩兩萬多,這錢怎麼分。
劉愛黨的意思是不分,留著以後公墓續費,還有節下燒紙用。
劉愛國不同意,「以前燒紙咱們三家誰家不買供香買紙錢,難道以後還要專門拿著這個錢買?」他很懷疑大哥要把錢昧下,因為遷墳的錢一直在大哥那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