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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即然有合約,我們一切按合約來。」柳律師指了指桌上一撂借款合同,「還有,昨天當事人的母親拿了兩萬塊錢,給你們公司的工作人員,你們需要出示收據。」
「這我不知道。」
「如果您否認這件事,我將連貴公司在內,一同列為被告。」
經理咬了咬牙,「我回去核實此事。」
柳律師道,「如果到初八還沒有結果,我就直接訴訟了。」
經理目露凶光,柳律師不卑不亢,「這是在首都,求財無妨,但求財也要求平安,您說是不是?」
經理陰陽怪氣的笑了笑,「我們正經公司,律師多慮了。回去我就去問問他們。」
柳律師面無懼色,繼續談條件,「在此期間,不希望再有貴公司的催收人員過來打擾我的當事人。」
「可以。」反正他們只為求財,只要錢到手,誰還願意大年下不過年成天過來催收不成!
正經談判的時間並不長,柳律師先為傅家爭取一個喘息的時間,傅家把做為調解人的居委會主任和派出所民警送走,柳律師跟傅家人說了一般這種事情的處理方式。
這種小貸公司,就是撈偏門兒的。
別沾上,一旦沾上,那必要連血帶肉叫他們咬一口的。
柳律師的建議是,做過筆跡鑑定後,走訴訟程序。國家允許的民間借貸最高年利率是24%。超過了年利率24%,但不超過36%的區間是自然債務區。債權人提出支持請求,法院不會支持。但如果借務人已經償還了這部分利息,法院同樣不會支持,一切按現在有的狀態。
所以那36%是甭想,頂多24%。
另外就是策略上的談判方法,底線就是傅泉夫妻的財產以及林熹光夫妻的財產,就這麼多。不要再向外借一分錢。
「如果貸款公司知道你們願意向外借錢,那麼,他們會用盡手段逼迫你們去借錢。那非但是您家,親戚家也跟著毀了。能借錢的,都實在親戚,你們心裡也過意不去。當事人還年輕,得給他一個重新站起來的機會。我會代當事人啟動訴訟,爭取能在法院那裡達成和解。」
柳律師交待過後就先告辭了,大家起身相送,林律師風度翩翩,「不用麻煩,讓小師妹送我就行了。」
林特送柳律師出去。
兩人沿著樓梯下樓,直待出了單員樓,小冷風嗖嗖的刮著,柳律師豎起大衣領子,跟林特說,「咱們同一學校的師兄妹,不是外人。師兄考考你,你覺著這事難在哪兒?」
林特,「最後的談判吧。」
「對。談判得有酬碼。」柳律師問,「你覺著咱們的酬碼是哪些?」
林特早就考慮過,她對著催債的裝也能裝出不落下風的強勢,因為柳律師是林正舅舅請來的,而且又是A大畢業的師兄,林特年輕,待人熱情,說,「小姨姥小姨姥爺的心全在泉小舅身上,他倆好突破。還是得落在小舅媽那裡。」
柳律師點頭,從口袋拿張名片遞給林特,「等你什麼時候想來律所實習,給師兄打電話。」
同林特說,「你小舅媽那裡的事,就交給你了。不用真離,也得做好這準備。這種小貸公司的人非常難纏。除非讓他們意識到,他們最多只能拿到這麼多,不然他們是不能罷休的。所以,會有一場苦戰。很多夫妻受不了這種苦,假離也變成真離,所以我沒在當事人家裡提這事。你跟當事人妻子說,要讓她守住自己那一半的財產,這是最後的砝碼。同時,讓她問問當事人,有沒有把借來的錢用於經營事業。有的話,哪部分用了,哪部分沒用。都要問清楚。」
林特問,「剛剛您為什麼不問。」
柳律師道,「當事人妻子問,這才是取證啊。」
林特心下微驚,「師兄你的意思是?」
「用合法的手段,取得證據。」柳律師道,「我當然不希望他們走到離婚那一步,因為一旦離婚,變數很多。但是,我們得留一手,明白嗎?要讓貸款公司的人明白,一旦他們離婚,你小舅媽有確鑿證據證明,所有借款全部用於賭博,這些借貸,是當事人自己的借貸,與妻子無關。這樣你小舅媽就能取得一半家產。我在心裡粗略給他們算了算,那會是一筆不小的數目。」
「當事人的妻子非常重要,一定要讓她從情緒到心理都穩住當事人。要讓當事人配合她,也要狠得下心,才能熬下去。」
這事擱林特或者柳律師那裡,都是再明白不過的。
但放傅家恐怕沒這麼容易,不說旁人,小姨姥一遇著泉小舅的事,就有點是非不分,昏頭昏腦。
林特道,「那下午我們約個時間,我單獨約小舅媽跟靜姑姑出來,我們單獨商量這事怎麼樣?」
「我下午還有個會,這事就交給你了。平常我也是讓助理去辦的,這是慣用的司法手段,並不稀奇。」柳律師說完上車,落下車窗對林特揮下手,「做事注意方式方法,有事打電話給我。」
不待林特拒絕,開車走了。
柳律師銀灰色的車子甩下了股子尾氣馳騁而去,林特站在正月初三的小風裡,感覺好像接了個燙手山芋。
林特想,我這是被柳律師算計了吧?
還同學校師兄師妹哪,有個屁用,爛事都甩給我去做。
林特並不笨,爬樓梯的功夫就想明白了。這的確是正確的規避風險的手段,但這事,搞不好要落埋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