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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晨陽是那種不到萬不得已、絕不說老家兒半句不是的大孝子,他也不是愚孝,就覺著沒必要。老人都這把年紀了,八十多了,難道還跟老人拌嘴打架。
林晚照在大哥這裡打聽不出來,反正老頭兒沒病,她也就不打聽了,她對她爹的事丁點興趣都沒有。
下午林晚照剛把晾衣繩的衣服收進屋,正疊衣裳,接到大嫂方紅的電話。
方紅可不是林晨陽那溫厚性情,不肯說老家兒不是,那一通訴苦,「妹妹你不知道,打上個星期我們就說過去,可不是去看房了麼。咱爸打去年就念叨著想買房,說租房住的不踏實。這有什麼不踏實的,都是我們出房租。可爸爸這麼說,爸爸也這把年紀,想買樓住也沒什麼,我們錢都備齊了,你大哥跟咱們小弟也商量好了,一家一半。」方紅在電話里嘆口氣,「去交錢的時候,爸爸突然說要寫他的名字。咱說句不當說的話,錢阿姨畢竟跟咱們沒血緣關係,一寫爸爸的名兒,就屬婚內夫妻共同財產,立刻分了一半給錢阿姨。原本看的房子在錢阿姨閨女的小區,我們就不大樂意,突然又來這一手,小弟當場就翻了!」
「樓沒買成,爸爸一回家就說心口疼,我們帶著去醫院,也檢查不出哪裡不舒坦。昨兒又說頭疼,哪兒還離得開。我,你大哥、小弟妹,我仨輪班兒哪。」方紅跟唱京戲大鼓兒般同林晚照抱怨著,「妹妹你要有空你也過來吧。爸爸興許就是想親人,一見你就好了呢。」
方紅知道林晚照跟林老爺子不對付,婆婆剛死,公公就要說跟這位錢阿姨結婚,林晚照當時就發作了。那真是老實人不發威,一發威嚇死人。
方紅覺著公公其實有些怵這個大女兒。
林晚照翻個白眼,「我上午剛給大哥打過電話,大哥說不讓我過去。」
「你大哥是真疼你。」方紅嘆口氣,她要敢不輪班兒,林晨陽就不能幹。
林晚照聽這話很無語,心說那我親大哥!
「大嫂你也別累著,我看爸沒什麼事。」林晚照懶得聽大嫂倒苦水,她還有一堆衣服沒疊哪,「大嫂你還有事兒不,沒事兒就掛了吧。」
方紅打電話過來,就是有要緊事跟林晚照商量,「妹妹你借錢不?」
林晚照稀奇,「好端端的,怎麼問我借不借錢?」以前她提借錢能把大嫂嚇死,生怕她借了不還。
「你不知道啊,爸這兩天沒別的事,除了養病,就嘟囔著買房了。你大哥那脾氣,最孝順的人,爸是吃定了他這一點。我想著,樓還是不能買,這不是小物件兒。我們現在都退休了,就靠退休金過日子。咱自己人給出去不冤枉,錢阿姨跟咱無親無故的。我先把錢轉給你,到時就跟你大哥說你借了。等過了這陣你再給我轉回來。」
林晚照說,「你轉給林正不就行了,就說林正要買房。」林正是大哥的兒子,她侄子,也是她爹的長孫。
「我轉給他容易,叫他轉回來就難了。他不如妹妹你信用好。」林晚照是真的信用好,先時林晚照借錢,方紅挺不樂意,可又不能不借,心裡覺著借了就是扔水裡,全當濟貧了。可林晚照當真不是借了不還的人,不論包地還是蓋房,她一有錢就還。一下子還不完,每年能還多少還多少。所以,親戚們是幫過她不少,可她從不裝傻充愣不還親戚錢。
林晚照始終覺著這事兒稀奇,大嫂一向很偏自己娘家人,把錢轉給她娘家人不更可靠,怎麼非要轉她這裡?
林晚照不愛想這些有的沒的,她問,「大嫂你有多少錢?」
「也沒多少,前頭林正要給安安買房,我給他添了不少。現在手裡也就十四萬多。」
「我們這兒要拆遷,前兒我剛買了倆小院兒,你要不要買。」其實大哥在家也不管錢,林晚照乾脆跟大嫂把這事兒直說了。
「你們那地方拆遷也不值錢啊。」
「看你說的,這一拆一套院兒起碼白賺三兩萬還能分樓。」
「准嗎?」方紅倒不介意白賺錢。
「我也不是國家幹部,反正有這信兒,鳳女婆家已經拆了。」
「我就擔心買了院子又不拆,放著也沒人去住啊。」方紅說,「這樣,錢你先拿著,要是爸爸或是小妹打電話問,你就說是借我的。等爸爸病好了,我們去你那兒玩兒,先看看這房怎麼樣,要是好,我也買一套。」
林晚照不想大哥錯過這機會,不過錢是大哥大嫂的,當然是他們自己做主。
「你等一下,我再問問小弟妹,看她要不要也先把錢轉你。」這事兒有點損,方紅不能一個人做,她想拉著妯娌黃茹一起。
小弟妹不似大嫂心眼兒密,不過也不願意老公公死活要買房寫自己名兒,既然大嫂把錢借大姐了,她乾脆也先把錢打給大姐。
這樣公公要錢一分沒有,估計病也能好的快一些。
果然,方紅說錢給林晚照借走了,還把銀行流水打給公公看。林晨陽長眉輕蹙,「你怎麼不跟我商量一聲。」
方紅吱吱唔唔,「我看妹妹要的急,生怕她那裡為難。」
林爹盯倆兒媳婦半晌,最後意味深長的說了句,「真是兒孝不如媳孝啊。」
林晚照想不明白的事,林爹一眼就看明白了。這豈不是說他買房就得跟閨女去要錢了!林爹時常作,不過是老派人,向來認為養老是兒子的責任,跟閨女沒關係。這麼倆大兒子擺跟前,買樓難道找閨女要?林爹雖是個作精,到底有點底線,做不出這樣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