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薄若幽這才坐下,這時,霍危樓忽然道:“這兩夜,你們是如何安歇的?”
薄若幽老實道:“擠在外面廂房歇的。”
霍危樓的神色一下子變了,薄若幽心道不好,立刻解釋,“他們也不放心我獨自歇在一處,且地方不大,衙差們就地而臥,我便在榻上靠著淺寐養神,並無失禮之處。”
霍危樓這才眉頭稍展,只是心中仍是不快,便一時未語,薄若幽見他沉著臉,一時放軟了聲音,“侯爺莫要氣了,這也是沒法子的法子,您眼下也知道這村里人皆是狠辣之輩,如此是以防萬一。”
霍危樓眸色一深,“我是憐你吃這般苦頭。”
薄若幽聽的心底微酸,面上卻強自展顏,“侯爺在外行事亦是辛勞不計,我這般又算得了什麼?”
霍危樓又無奈了,“我是男人,你是女子,怎可相比?”
薄若幽眨了眨眼,“女子如何?原來侯爺是因憐惜女子,所以當初才說不許女子涉足公差之語?”
這話便是記仇揶揄之言,霍危樓聽的苦笑,不由傾身握住了她的手,“當初我的確不信你驗屍之術高明,後來若非你心性柔韌做好了差事,我亦不會帶你去洛州。”
薄若幽十分理解,“我知侯爺所想,侯爺那時是賞識我驗屍之術。”
霍危樓看著她,莫名覺得此言頗不好應,他略一沉吟,“起初是如此,後來去洛州途中,見你強自支撐,我便有些不忍,在你之前,從未有人乘過我的馬。”
薄若幽心底有些想笑,面上卻不露,“這便是侯爺掀我裙子的理由嗎?”
霍危樓蹙眉片刻,似在回想當時情狀,“你彼時模樣我一眼便知你傷在何處,我身邊皆是男子,若誰受了傷,尋常無需我照應,便讓我照應也不必有何顧忌。”
薄若幽只覺此刻的霍危樓甚好說話,忍不住低聲道:“侯爺彼時行事,只怕是當真將我當做男子,後來種種,我還以為侯爺待我當真如下屬一般。”
霍危樓凝眸,眼底透出些熱望來,指節收緊,有些珍重的將她雙手握在掌中,“我的確不想那般快令你知道,若非那日你遇襲,只怕我會再登上幾日,可見你傷的極重,幾乎生死一線,我一時便未忍得住,若我早些告知你,護你護的明白周全些,便不會出那般禍端。”
薄若幽心跳的快了起來,眼底柔潤有光,似星子落入明湖,“可……可侯爺那般言辭,只令我意外非常,諸如託付之言,我……我不敢信。”
霍危樓手收的更緊,眼神亦是前所未有的深重,“你當信我,像你於公差之上那般信我,我對婚娶本無設想,可我若定了心思,便從無退卻後悔。”
見她神色有些動容,他又道:“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所求為何,是稟賦,亦是心性,而我比你更想要穩固牢靠到不可撼動的情誼。”
薄若幽動了動唇,可心神被他擭住,耳畔迴響皆是他此言,他語聲低沉,卻又字字錚然,不容置疑的撞在她心頭,令她四肢百骸生出不可抑制的戰慄來。
這些話霍危樓並非第一次說,可從前她只覺意外震驚,心中對他且敬且畏,又權衡頗多,哪裡敢應和他所言,若他再強勢幾分,只怕她都要逃了才好,而如今她心境沉澱,再聽見此等坦蕩明白之語,卻覺這正是霍危樓該說出的話。
如他這般頂天立地的人物,又怎會在情愛之上躊躇怯懦?而他所言,穩固牢靠、不可撼動的情誼,亦似他在她心底巍然不可摧折的模樣一般,令她難抑的心動。
薄若幽艱難的吞咽了一下,“侯爺——”
她還未說下去,他卻又將她手握緊了些,“我知你還不甚明白自己的心思,這並無大礙,我只是想讓你知曉我所念,我並非是只與你曖昧不清,亦不願你畏怕遲疑。”
薄若幽聽的心弦輕顫,霍危樓掃過她眼下淡淡青色,起身將她鞋履退掉,又令她躺在床榻上,“睡吧,我就在此處不走。”
薄若幽面頰緋紅,想說什麼,卻又覺心潮起伏不定,一時不知從何說起,他卻嫌床上被褥不淨,又脫下身上外袍搭在她身上,見她一雙眸子黑白分明的望著他,又傾身下來,“你若再不睡,我便不許你睡了。”
薄若幽嚇了一跳,忙閉上眸子,霍危樓直起身,目光脈脈看她片刻,轉身靠在床頭並未回去椅子上,薄若幽雖閉眸躺著,卻感知的到霍危樓就在她咫尺之地,這小小一方床榻,幾乎被他氣息籠罩,她心中儘是安然。
霍危樓的影子落在她身上,亦將遠處的昏光擋了住,她有心想霍危樓適才所言,可不過片刻,困意便將她拉入了黑暗之中。
她呼吸綿長輕緩,霍危樓靠著床頭,亦心寧神定,遠處的昏燈越來越暗,可他卻沒有將其再點亮之意,等到最後一絲微光暗下,整個屋子都陷入漆黑,他仍似山嶽一般擋在她身側未動分毫。
作者有話要說:今日份日六。
☆、五更轉15
至天明時分, 屋外的說話聲令霍危樓猝然睜眼,他凝神聽了片刻,又轉眸看著榻上躺著的人, 天色微曦,窗欞出透著灰藍的光, 亦將薄若幽映出個模糊的輪廓, 她是睡相極規整之人, 一整夜都平躺著不如何動彈,此刻氣息仍是綿長,睡得極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