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福公公輕輕開了門,二人放輕腳步去往內室,內室昏暗無光,一股子沉香味道渺渺縈繞,霍輕鴻蜷縮著睡在榻上,雖是閉著眸子,卻同樣睡的十分不安穩,而不過兩日未見,他人又瘦了一圈。
薄若幽也不敢驚醒他,片刻便和福公公出來,福公公心疼的道:“毒發的時候想尋短見,那勁兒過了,卻又吃不下飯,睡不著覺,什麼鐵打的身子都經不住這樣熬,明公子的方子暫時還是溫補為要,可世子喝不下,喝一半吐一半,當真比得了大病還要遭罪,還是鈍刀子殺人,只剩折磨二字。”
薄若幽忽然覺得程蘊之用的法子才是真正的溫和,待回了主院,薄若幽便又問起了城中中毒病患的境況,福公公一說便連聲嘆氣,“那病營人越來越多了,簡直和鬧了瘟疫一般,不過還有一些人家不願去病營,這樣的朝廷也沒辦法,只能他們自求多福。”
這病不會自愈,不知有多少人家雞犬不寧,薄若幽心底唏噓,又問的細緻了些,病營之中用的什麼藥,哪些人毒發的厲害,多久毒發一次,她問這些,亦是想給程蘊之幾分參詳,免得他只看黃霖一人有所疏漏,正說著,院外忽然想起了侍從行禮的聲音,薄若幽起身朝外一看,一眼看到霍危樓大步而來。
福公公笑著看她,“還是你的名頭管用。”
薄若幽面上閃過赧然,人朝著門口迎去,“侯爺——”
霍危樓還是昨夜那身袍子,面上有些疲憊,薄若幽走得近了,還聞到了淡淡的血腥氣,她心底微動,卻並未問,福公公倒是極快的道明了她的來意。
霍危樓一聽程蘊之要幫忙治病,且法子不拘一格,亦生出了幾分興趣來,對她道:“你去書房等我。”
薄若幽應聲,霍危樓便往臥房去沐浴更衣。
薄若幽等了片刻霍危樓便進了書房,他頭髮濕漉漉的,面上疲色少了三分,身上亦換了件輕薄的綢衫,人看起來莫名溫潤。
他走至榻邊落座,“你義父的法子再細細說說。”
薄若幽便又將程蘊之如何想的說了一遍,霍危樓深思片刻,“的確有些風險,眼下太醫院還沒有人提出這般法子,不過亦可一試,城南回報來的境況不太好,有些毒發太厲害的,在營中鬧出了不少亂子,還傷了巡防營的人,非常時期,些許風險也可接受,我此處有三盒,可盡數給你。”
他起身走向高櫃,薄若幽忙跟上去,“不必都給我,只給一盒便足夠,義父說過,不會像他們往日自己用那般分量多,每次少許緩解一二罷了。”
霍危樓聞言,便拿了一隻錦盒出來,薄若幽上前抬手接過,離得近了,便看到霍危樓發縷雖半挽著,卻還在滴水,她便道:“侯爺怎不將頭髮擦乾?”
霍危樓哪裡注意過這些,低頭看了一眼,見肩頭衣衫都被氤濕了,便走到門口令侍從取巾帕來,侍從動作很快,不多時便拿來,霍危樓手接了巾帕進來,目光脈脈的望著她,又低聲道:“你幫我——”
薄若幽哭笑不得,又覺有些心軟,便指了指遠處矮榻,“那侯爺去坐著。”
霍危樓揚唇,走至榻邊,靠著榻邊扶手坐定,薄若幽接了帕子站在他身邊,一點點的為他擦頭髮,霍危樓雙手包懷,不時轉頭看她,他目光熱切,又透著些滿足,薄若幽強自鎮定的問:“侯爺可是為了宋大人的案子才徹夜未歸?”
霍危樓這才想起什麼似的,“本就要告訴你的,差點忘了。”
微微一頓,他正色道:“衛荃天亮時分招了,說宋昱去找他,其實是為了黃金膏之事,又說茶肆的黃金膏,同樣也是李源牽頭。”
薄若幽手一頓,“宋大人是要買?”
霍危樓凝眸,“他是如此說,可我不太信,又去查問過宋府之人,他們都說宋昱沒有吸食黃金膏的習慣,而他們作為府內人,也幾乎沒有聽聞過黃金膏的名頭。”
“既然自己不用,為何會去買,且還是自己單獨去買,在此之前,黃金膏對京城中人而言乃是金貴之物,權貴之家甚至用此物來當做禮物送人,若說是宋大人突發奇想想自己試試,那也太過巧合了,且杯盞之上有毒,這一點無從解釋。”
薄若幽手上輕柔,雖是在說案子,可霍危樓還是舒泰的半眯了眸子,一時連說話的聲音都低緩了些,“他說不知毒從何來,當時茶肆內還有茶客,他將嫌疑落在了這些茶客身上,可昨夜審問其他小廝後已找出了兩個當時在茶肆的茶客,查問後他們和宋昱毫無關係。”
薄若幽擰眉,仔細將昨夜所見所得回想了一遍,待想到最後那掌柜的苦喊,她不由心中一沉,霍危樓繼續道:“雖是不認,卻也不緊要,他招認是李源在中間牽頭才開始私賣黃金膏,可李源卻有別的說法——”
霍危樓似乎再不避諱對她講這些機要之事,接著道:“李源說衛家的茶肆,本就是京中另外一處統總之處,還說沈家雖倚重他,卻也同樣倚重衛荃,因衛荃有個做戶部尚書的族兄,且衛荃因此已經投入了不少錢銀,不僅如此,衛荃還想在京城之外種植美人笑,如此,便可脫離沈家在西南之地採買的原材,亦可多賺些錢銀。”
薄若幽手上動作停了下來,“所以,他是當真在京城中培植過美人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