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0頁
陸聞鶴的畫在此寄賣,魏靈又常來此處詢問陸聞鶴的詩文畫作,而遇害之地偏偏就在附近河邊,薄若幽這幾日雖跟著去了馮家和伯府,卻還未去魏靈遇害之地,雖然不可能留下線索,可如今頭緒不清,她便生了巡看巡看的心思。
馬車停在墨意畫館之前時,畫館之中正有個青衫男子在和掌柜的說話。
掌柜的也不知看到了什麼,爆發出一陣驚呼,“好,極好,尤其是這字,簡直仿的惟妙惟肖,這次若是出的順利,直接分你……”
話音忽而低下去,薄若幽未曾聽清,等下馬車走到門口之時,便見那青衫男子溫和的笑著應了,掌柜的道:“知道你還有個妹妹十分不容易,且放心吧,以後你防的畫,我定然都給你賣個好價錢。”
說完這話,掌柜的一眼看到了薄若幽,他一驚,一邊將身前畫卷捲起來一邊對青衫男子道:“行了,有消息了我去找你,天色也不早了,你回去吧。”
男子笑著道了謝,轉身也看到了薄若幽,他眼底閃過一抹驚艷之色,又對著薄若幽點了點頭才抬步走了出去,掌柜的恭敬的走上前來,“小姐,您怎麼回來了?”
薄若幽和霍危樓早間才來過,掌柜的自然不會錯認,見來的只她一人,掌柜的有些摸不准,薄若幽卻看著那離開的男子,“這也是在你這裡寄賣書畫的?”
掌柜的心知她聽到了他們的對談,便大方的道:“主要是仿畫,他自己畫的倒也十分不錯,只不過沒什麼才名,自己畫的都賣不出,倒是仿畫仿的極好,尤其是山水畫,小人店內幾幅價錢高的仿古山水畫,都是出自他之手。”
“那真是可惜了。”薄若幽道。
來的只有薄若幽一個,掌柜的沒早間那般膽戰心驚,言語也隨意了些,“也不算可惜,好歹還有這一門手藝,也好歹遇到了小人這般有良心的掌柜,若是遇見那沒良心的,一幅畫給個幾兩十兩銀子便罷了,小人這裡可是直接給他分至少一成兩成的。”
薄若幽一笑,“和氣生財,掌柜仁善,生意自然也能越做越好。”
掌柜高興的哈了哈腰,“借您吉言。”說完又有些不確定的問:“那小姐眼下來是做什麼?總不是來買畫,可還是為了那位姑娘的事?”
薄若幽來了兩次,無論有無霍危樓,掌柜皆是神態自若,倒也瞧不出有何遮掩,薄若幽便道:“不是,是為了那位陸大才子。”
掌柜揚眉,“姑娘要買他的畫?”
薄若幽溫和笑道:“不買,但是想看看他的畫作和詩文,常有人言字如其人,想來畫作也是一樣的……”
掌柜的早間便懷疑陸聞鶴和她們探問的姑娘有關,此刻更是篤定了,一時便有些怕自己惹上是非,“姑娘要看也無妨,只是……只是小店可是什麼都不知。”
薄若幽一番保證,掌柜的這才請薄若幽稍等。
掌柜入內室片刻,很快從內捧出了一疊詩集和兩幅畫,“這些都是仿品,分別出自三人之手,陸才子的真品賣的不錯,可他人還在,這仿品到底比不上古畫,小姐應當知道的,這一行,時間越久遠名氣越大東西越值錢,這些仿品,也就是些喜歡陸才子又沒錢買真品的人才要,至多十多兩銀子便可。”
薄若幽隨意翻了翻詩集,只見陸聞鶴所作詩詞大都是意味絕妙,豪情奔放之作,其文辭昳麗,立意高遠,有寫景詠物清新典雅之作,又有針砭時弊曠達悲憫之作,便是薄若幽不善詩詞,一闋一闋看下來,也禁不住被陸聞鶴之文采所吸引。
他人生的並不醜,甚至頗為清秀,可看起來並不十分出眾,詩詞之中的豪情曠達並未表現在他眉眼之間,人亦少了文傲之氣,初看之時,甚至會詫異能寫出這些詩詞之人,竟是那般氣度,可想到陸聞鶴的出身,薄若幽又有些釋然。
也算出身世家,可家道中落,不得不賣詩文書畫為生,就好比魏靈提起會不惜錢財買他的書畫,他不僅不高興,反而會氣惱,這樣的人,或許只會將志趣藏在心底,並不敢露在面上,薄若幽有些唏噓,翻著翻著,卻忽然看到了一首思鄉懷古的詩。
“楚嶺橫雲渡……楚嶺,陸才子乃是楚州人?”
薄若幽問起,掌柜的卻苦笑一瞬,“這個小人便不知了,說是陸祭酒的外甥,許是族地在楚州?”
薄若幽點了點頭,又去翻看其餘詩作,足足看了一炷香的時辰,才意猶未盡的將詩集合上,這幾本詩集皆是同一套,只是仿寫之人不同,筆觸上還是分得出優劣,薄若幽看了看,拿出了最後一本,“這一本字寫的極好。”
薄若幽翻過魏靈買的前朝書聖的拓本,自然知道書聖筆法何等鋒芒畢露,她心底微動,竟打算買了這本詩集,付銀子之時掌柜笑道:“小姐好眼光,這本詩集便是適才您見到的那人寫的,他會仿好幾種字,每一種字都寫的極好。”
掌柜仿佛要顯示自己慧眼識人似,又道:“他防畫更是一絕,從作畫,到題字,到印章,到裝裱,就沒有他不會的,實在是個全才,所以小人看重他呢,當初他拿第一幅畫過來讓小人幫忙寄賣的時候小人便知道他厲害了,當時便出了比他預期更高的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