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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這女尼應當不是庵堂之人吧?她至少死了七天以上,為何今日才報官?”
薄若幽一邊問一邊傾身驗屍,吳襄道:“的確如此,外面的靜慧師太說,這姑娘是半年前被送入此處的,她們的庵堂除了供奉香火,偶爾替富貴人家講經之外,還有個用處,便是有些人家會將自己家中犯了錯的女子送入此處,令其自省,這姑娘便是犯了錯送來的,已經過了半年了,她性情十分古怪,人也有些瘋癲之狀,平日裡好的時候倒也能好言好語,可一旦不高興了,便似瘋了一般的作踐人。”
“要麼,便是將自己關在房中,不吃不喝,絕食一般,想讓家裡人來接她回去,一般這等境況,庵堂便會派人去京城問一聲,若是願意接,便接,若是不願意,便讓她作鬧,靜慧師太說,這姑娘關著自己已經不是頭一回了,最長一次,十日不曾出門。”
“那她吃什么喝什麼”薄若幽一邊檢查死者頭部傷口一邊問。
“左廂房有一處後窗,開了個能讓碗筷進出的大小,每天有人送來飯食,剛才我去看了,那窗口之內堆了好些饅頭飯食,已經多日無人動過了。”
薄若幽抬眸看了吳襄一眼,似乎覺得古怪,“多日未動,她們也不覺奇怪?”
吳襄眼底也暗沉一片,“說是她鬧慣了,且這幾日庵堂里幫城中幾戶人家做法事,都忙得很,一時無暇管她,直到今日,算起來已經七日不見人了,這才撞了門進來。”
薄若幽沒再言語,繼續探勘死者身上的傷。
肌骨是年輕人的肌骨,除額上傷勢之外,身上有些舊日傷疤,卻並非今日新傷,薄若幽細細查看完了,略一沉思,又往床榻之上看去。
死者的發縷之間也沁著不少血污,而在她適才枕著的枕頭上,亦發現了不少血色,她將枕頭拿起看了看,眉頭擰了起來,“死者年歲應在十八至十九上下,初步懷疑,是因額頭上的傷失血過多而死,她看著體弱瘦削,這傷勢本就重,若救治及時便罷了,流了這般多血,喪命也是正常,只是要確定死因,還需剖驗。”
這並非無名屍體,吳襄便道,“那要稍等片刻,等她家裡人先來。”
薄若幽自是不著急,她淨了手,拿出紙筆將適才所得記錄在冊,而後忍不住往左廂房而去,一進左廂房,便見此處被布置成一處書房,書案筆墨齊備,除了佛經之外,更多的卻是尋常書冊,她隨意翻了兩本放在桌案上的書,意外的發覺死者字跡十分娟秀。
吳襄在外面和侯煬對著老師太問話,片刻之後進門,眉頭擰著,一臉不快,“這姑娘竟然是平康坊劉家的女兒。”
薄若幽不解,“劉家?”
吳襄頷首,“劉家從前是勳爵人家,封號忠勇伯,上一代老伯爺死後,他們五代世襲的爵位便到頭了,雖是如此,卻也是非富即貴的人家,這姑娘是她們府上七小姐,好端端的,為何要送來此處受這樣的苦?”
薄若幽聽完眉頭微動,忽然起身又往停放著屍體的右廂走去,屍體被她用袍衫掩著,此刻她卻揭開袍衫,往死者下腹部看去,很快,她直起身子來,“劉姑娘未曾出嫁過吧?”
吳襄搖頭,“沒有,未曾嫁人。”
薄若幽瞳底一片沉色,“等她家裡人來了再說吧。”
作者有話要說:寫不動了,今天半夜沒有更新了……
☆、七娘子04
等劉家來人的功夫, 薄若幽繼續查看蛛絲馬跡。
她看過屋子內外,門窗的確是從內反鎖,書房後窗處雖有個拳頭大小能活動的孔洞, 可那處杯碗進出尚可,人卻難入, 而那洞口距離窗戶內栓極遠, 亦不存兇手謀害了人利用機關從內關窗的可能。
薄若幽又回去臥房, 小心翼翼的查看床帳,她找遍了整個屋子都未曾找到帶血的兇器,卻在床帳上發現了一處古怪的血痕。
她招了招手, “捕頭看, 這血痕像不像撞上去的。”
床帳靛青,被血跡氤濕之地成暗黑之色,且為無指痕無掌紋的圓形, 薄若幽用拳比作死者的額頭,“從此處往前, 正好可以撞在床柱之上。”
吳襄過來查看, 雖然那床柱之上未有血色,可床帳厚實, 的確可將血色阻隔住,薄若幽站在跟前比劃, “死者身量與我相當,若站在此處往上撞, 的確可傷及額頭。”
她又去看床榻之上細小的血跡, 吳襄擰眉,“這麼說來莫非死者當真是自殺?她發起瘋,然後自己往上撞, 撞的流血,而後迷迷糊糊躺在榻上,後因失血過多而亡?”
薄若幽并未立刻搭話,她在床榻邊檢查了片刻,又去看死者衣襟,“死者衣襟上血跡頗多,領口至右側胸口,以及肩背處皆有血色,肩背處的血跡可能是躺下後流下,可胸口的血跡卻一定是站著坐著時才能沾上,也就是說,死者受傷後,並未立刻躺下。”
吳襄看了一圈屋子,“這屋子來的時候還算齊整,並未有打鬥跡象,若她為人謀害,屋子又是嚴絲合縫的,倒是有些說不通,不過她已在此被關了半年,因忍受不了才忽然自殺亦或者是神志不清之時自殺?”
吳襄摸了摸下巴,“總覺得何處奇奇怪怪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