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薄若幽聽得心弦崩緊,這時,霍危樓卻話鋒一轉,“不過如今不比從前,從前我尚且年少,母親獨自留在京中,我不好違抗聖意,也不畏讓權,如今嘛……”
他低笑了一聲,垂眼來看她,“如今我心有所求,若總是退讓,反倒叫人以為我沒了脾氣。”
薄若幽眨了眨眼,“我不明白,侯爺如今隱而不發,是要以退為進嗎……”
他忍不住將她抱於膝頭,下頜挨挨蹭蹭的落在她肩窩,“若說以退為進,倒不如說隔岸觀火,世人皆以為我憑著母親姓趙才有今日之勢,趙熙年至雙十,又得陛下寵愛,心中早不甘服,他多半想自己才是趙氏血脈,而我不過一外姓,既如此,便叫他一試,待他拿不起,傷了手,便再不敢生覬覦之心。”
他語聲溫柔,言辭卻鋒銳,眉眼間更有擋不住的睥睨,從前是生人勿近的人物,如今在她面前退去冷酷嚴戾,只有屬於大周武昭侯的桀驁,這份氣性不因貴胄出身而起,也不因他不姓趙而滅,是與生俱來、後經烽火淬鍊,獨屬於他霍危樓的目下無塵。
薄若幽秀眸明燦的望著他,眼波浮動,霍危樓忍不住在她唇上啄了一口,“這般看著我,是想誘我?”
薄若幽抵住他胸膛,“那侯爺要觀至何時?”
“少則十日,多則月余。”說至此,他忽而蹙眉,似想到令他不滿之處。
薄若幽只道有何疏漏,卻見霍危樓凝望著她道:“只是如此,卻要誤了一件正事。”
“是何事?”薄若幽神色著緊。
霍危樓目蘊千鈞,“賜婚之事。”
薄若幽呼吸一輕,朱唇微動,卻一時不知如何應他,霍危樓撫上她面頰,用一種蠱惑人心的語氣低聲道:“你不說話,那我便當你答應了。”
薄若幽眼珠轉了轉,正要遲疑著開口,霍危樓卻忽然捧住她下頜吻來,將她要出口的話盡數咽了下去。
她抗議般的嚶嚀一聲,很快便被霍危樓吻得六識迷離。
霍危樓大隱於市,朝堂之上果然動盪不休,寧驍這位副指揮使南下月余,仍未有武昭侯蹤跡,坊間關乎武昭侯葬身西南的傳言愈演愈烈,二殿下趙熙如願得了直使司之權。
只是他不通直使司機要,御下不得法,又想借直使司之手剷除異己,不過幾日,自以為是的捅出數出舊案,牽連朝官十數名,連隱而未發的黃家秘聞都要牽連出來,而他自然也沒想到,這些案子落在建和帝御案之上,當下引得龍顏大怒。
而西南鎮壓黃金膏之毒雖有初效,可山民們果真起勢造反,駐軍為山地所阻,竟鎮壓不及,往日有霍危樓在,外可謀策禦敵,內可制衡百官,如今霍危樓生死不知,建和帝一時焦頭爛額。
眼看著京城內外皆亂成一團,霍危樓還活著的消息終於送入了崇政殿中。
建和帝如見救命稻草,亦將直使司之權自趙熙手中收回,直待霍危樓抵京,趙熙此時正被世族們連番彈劾,也恨不得丟掉這燙手山芋,可縱然如此,他在朝堂之上的聲望一落千丈,早前不可一世的氣焰湮滅,竟令始終鬱郁不得志的大皇子得了漁利。
九月下旬,又一場秋雨落下之時,霍危樓從京城南門而入,一路過宣武門進了宮。
作者有話要說:糖糖糖~朝堂什麼的只是文中點綴,大家不必擔心。
☆、八寶妝03
崇政殿內, 建和帝望著明顯清減了許多的霍危樓神色陳雜,霍危樓行過禮後,建和帝立刻命太醫來為他看傷。
暖陽從明淨的窗欞照入, 給這張略顯疲累的病容增了幾分年輕朝氣,太醫解開霍危樓的襟口, 又解開他胸口纏疊的白棉, 很快, 一處猙獰結痂的創面露了出來。
建和帝養尊處優多年,被這傷口駭的心尖一突,掌心莫名溢出一片冷汗。
御醫查看片刻, 轉身道:“侯爺此傷為中毒所致, 只怕還傷及了心脈,侯爺能解此毒,必定經了常人難以忍受之苦, 如今大好,實在是老天庇佑, 傷口雖是結痂了, 可要全然癒合至少還需二月,至於侯爺體內之毒是否除淨, 還需細細驗看才可。”
霍危樓扯了扯蒼白乾裂的唇,將襟口系好, 撩袍下跪,“陛下, 臣請罪——”
建和帝眼皮一跳, “危樓,你何罪之有?”
霍危樓垂著眉眼,語聲沉啞, “西南黃金膏時興已久,此番禁毒雖初有成效,卻並未清掃殆盡,且臣此番處置不當,使得西南山民起勢造反,臣解毒清醒之後,才聞西南駐軍與反賊對壘多日,難得存進,此為臣之罪。”
建和帝舌根子一麻,竟不知如何接話,霍危樓又道:“臣知朝堂百官對臣此行頗有微詞,且如今兩位殿下皆至雙十之齡,可為陛下臂膀,未免陛下難做,臣願交出直使司之權,亦請陛下寬宥,予臣數月功夫,在府中養傷自省。”
建和帝倒抽一口涼氣,咬著牙道:“你這孩子,西南禁黃金膏本就難做,此事換了旁人,只怕不及你之萬一,朝堂之上,也不過不知你下落,憂你生死罷了,哪有微詞?你此番不但無罪,還有大功,至於你那兩個堂弟,哎,你出事這月余,朕為了穩住朝野民心,令老二在直使司坐鎮,可他卻是個不成器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