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2頁
說著,薄若幽指了指死者額角的傷勢:“死者此處傷勢,本也足以致死,可此處出血量極少,只有少許血溢留在脈絡之間,因此,並非致死之處。”
頓了頓,薄若幽看了看門口還留下的王青甫,似乎有些猶豫。
霍危樓道:“但說無妨。”
薄若幽這才道:“造成此種局面,乃是因死者先後腦受傷,已造成大量出血,甚至死亡,而後前額角才又受傷,此刻死者已近脈短氣絕之象,血流較慢,因此即便此時額角靠近太陽穴之處的血脈破裂,亦只有少量血跡流出。”
“同樣的情況,還在死者其餘幾處外傷出現。”
薄若幽走到棺床左側,“死者胸腹、手臂和腿上的傷痕,傷口寬且粗糙,且傷口周圍伴有大大小小的淤傷以及擦傷,傷處之下,同樣伴有骨頭折裂之狀,民女猜想,其傷口多半是為粗糙卻堅硬的利器割傷造成,而淤傷和骨裂,則是從高處摔下撞擊而成。”
“也就是說,這些傷是馮大人從後山墜崖摔出來的,而墜崖時的馮大人,後腦已經受過重創,他是在先被人打傷,剛剛咽氣之時,被人扔下了後山山崖。”
岳明全此前還說馮侖乃是失足掉下山崖,可此時薄若幽一言,卻是斷定了馮侖之死乃是鐵錚錚的命案。
屋內的氛圍頓時微微一凝。
霍危樓語聲亦冷了下來,“還有何線索?”
霍危樓適才對薄若幽觀察入微,她每一個神色變化他都看在眼底,自然知道薄若幽發現的不止這些,果然,薄若幽接著道:“那夜曾下過雨,一更天開始,至多下了一個半時辰,民女一開始見死者衣物褶皺頗多,以為死者是下雨之前便掉下山崖,可驗看了傷口之後,民女發覺並非如此。”
“死者衣衫,髮絲,鞋履之上皆沾著泥漬,可幾處外傷的傷口之中,卻並無任何泥漬,尤其是死者額角和胸腹等處,按照傷口痕跡和排布,極有可能是從高處墜下落在了一片石堆之中被石尖割傷造成,而死者衣物之上,胸口等處的衣袍皆被水打濕過,因此沾在衣袍上的血跡變淡,可在死者衣袍的後頸和肩背處,血跡卻未變淡。”
“死者墜下後乃是俯趴,剛好沾上了下雨後地上的積水,這才打濕了挨著地面的衣袍,若他是在下雨之前便墜下,那麼他後頸肩背處的衣袍亦會被雨水打濕,如此,便不存在衣袍上血跡濃淡不同了。”
路柯在旁聽著,見薄若幽說完立刻道:“侯爺,她所言不錯,馮大人墜下之地,乃是一處窪地,期間的確頗多石塊,我們找到馮大人之時,馮大人後背處是乾的,可那時候雨停了多時,屬下們只以為是衣裳自己變幹了,卻沒想到馮大人未淋雨過。”
路柯之言證實了薄若幽所言為實,可薄若幽搖了搖頭,“不是,血跡只能證明馮大人是在雨停之後落下山崖,以及受傷之後未曾長時間淋雨,並非是指他未淋過雨。”
薄若幽指了指放在一邊的袍子,“死者當日所穿外袍,乃為上好的江南絲綢,此等絲織之物,見水之後若不好好熨撫,必定多有褶皺,侯爺請看,死者的衣袍,袍擺後背等處,已有褶皺存在,這說明,當夜下雨之時,馮大人是淋過雨的。”
霍危樓凝眸,“也就是說,當夜下雨之時,馮侖未在自己禪院之內,而他極有可能在下雨之時與人爭執遇害,被兇手推下山崖之時雨卻停了。”
薄若幽點頭,“正是如此,死者除了後腦處為致死傷之外,身上還有頗多淤傷,民女推測乃是與人爭執推搡時留下……而死者的鞋履之上,沾有不少泥漬,民女適才查驗,發覺泥漬多為深褐色,亦有少量草木腐物,不知這寺院之中,可有松柏林或是年久竹林?”
路柯忙道:“後山山崖處便有竹林。”
後山山崖處剛好便有竹林……
霍危樓問:“那夜何時發現他不在自己禪院內的?前後可有異常?”
路柯便道:“那夜屬下剛到山腳下便開始下雨,後來到了寺中,便已快一更過半了。當時幾位大人都來迎過屬下,可並未見馮大人,屬下代表侯爺來,當夜打算和幾位大人商討發現骸骨之事如何辦,見馮大人未出現,便命人去請,當時馮大人便已不在禪院之內。於是屬下便說夜色已晚,第二日再商量,諸位大人便離去了,此間我們大概同在一處坐了兩柱香的功夫,而後是淨明大師帶著屬下來了此處,屬下帶著人接管了此處看守,又點了物證才回去歇下,回去的時候雨剛停,除了馮大人不在自己禪院內之外,並無任何異常。”
路柯一更過半見到了吳瑜三人,四人同處了兩柱香的功夫,而後便散去,此時已經快二更天,如果眾人散去之時馮大人還未遇害,那麼案發便是在此之後。
霍危樓轉身看向王青甫,“你們幾人散去之後,都去了何處?”
王青甫忙道,“下官和吳兄一起回了禪院,便再未出去過,吳兄可為在下作證。”
吳瑜忙進門,“是的侯爺,我們可彼此作證。”
岳明全後一步進來,粗聲道:“侯爺,下官也回了自己禪院,那時還在下雨,且時辰已晚,下官便自己歇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