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福公公驚訝道,“你如何知道的?”
薄若幽笑,“義父教過,前兩年縣衙一宗案子,兇手將一封書信沉入了湖底,亦是字跡淺淡難辨,義父便用這等法子讓些字跡現形的。”
福公公便道:“那你義父也是極厲害的人物。”
薄若幽只笑不語,讓那灑金箋浸泡了半個時辰之後,撈起來平鋪於一塊巾帕之上,而後便拿到了日頭之下晾曬,福公公眼也不眨的瞧著那灑金箋,只見曬的越久,果然原本褐黃的紙張開始色變,而那墨跡亦現出了些形狀。
日頭漸漸西斜,字跡顯得越來越多,卻只有一二字能勉強認出,薄若幽面露沉色,拿了巾帕紙張入靈堂,又請衙差生來火盆,加以炙烤。
黃昏之時,霍危樓帶著賀成再度到了靈堂,待說起祠堂之行,賀成滿腹慨嘆,福公公則聽的嘖嘖稱奇,“好好的侯門世家,怎處處透著古怪?”
夜色已要降臨,而薄若幽說在天黑之時便能使字現形,福公公或已忘記此話,薄若幽卻沒忘,她拿著那張紙,距離近了會被烤脆,距離遠了不見效用,就這般不近不遠的捧著,一張小臉被烤的紅彤彤的,而那雙明眸映著火光,火光一躍,瀲灩秀色便在其眉眼間流轉,竟生出幾分清嫵嬌媚之意味來。
霍危樓站在門口,本只是驚鴻一瞥,卻不由得住了目光。
就在這時,薄若幽秀眉一揚,一雙美眸生亮,唇角亦高高揚了起來,“見字了……”
這是霍危樓第一次見薄若幽這般笑顏,流轉的瀲灩嫵媚霎時間更為鮮活,剎那間如穿過黎明時晦暗飛煙渺霧的曦光一般懾住了他的心神,他那慣常只專注在案情公差上的心思,竟因此一滯,落後了福公公一步方才踱過去。
幽幽的火光中,福公公忍不住念出了上面的字跡。
“吾之頭七,爾之死期。”
“陰年陰時,為吾……這是何字?”
墨跡有些脫了形,福公公一時認不出來,可霍危樓認出來了。
“陰年陰時,為吾償命。”
霍危樓冷沉的念出這八字,福公公和賀成當時便打了個寒顫,而薄若幽忽然皺眉,“今日……是老夫人二七之日……”
賀成和福公公沒明白薄若幽的意思,霍危樓卻瞬間直了身子,也就在此時,一個繡衣使快步入了靈堂,“侯爺,鄭三爺出事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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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一寸金10
鄭文宴死在了自己的書房裡。
夜幕已徹底的籠罩下來,霍危樓帶著薄若幽到書房時,書房院內燈火通明。
三夫人柳氏正帶著鄭文宴之子鄭浩哭倒在地,小小的鄭浩白著臉,靠在三夫人懷中,一邊哭一邊發著抖,像受過什麼驚嚇。
守著此處的繡衣使道:“老夫人的法事在酉時結束,期間屬下一直跟著鄭三爺,後來鄭三爺親自將幾位做法事的師父送出了侯府,而後便回了自己院中,屬下一直守在院門口,鄭三爺回院中不到半個時辰,便忽而神色凝重的離開,徑直到了此處。”
“屬下不知鄭三爺生了何事,見他只是進了書房再不出來,便只守著院門,大概又過了半個時辰,鄭家二公子來尋鄭三爺,他獨自一人進了院子,屬下先聽到敲門聲,二公子敲了許久卻都無人應答,屬下正覺不對勁之時,便聽二公子在內驚叫一聲。”
“屬下忙進院內,進來時,便見二公子面色雪白的跌坐在窗沿下,口中喊著‘祖母’二字,屬下發現二公子戳破了窗紙,忙從那窗紙處往內看,當下見鄭三爺趴在書案之上,還能聞到血氣。屬下心知不好,便用隨身匕首開了門栓,進門之後,鄭三爺卻已斷了氣。”
說完這些,此繡衣使跪地請罪,“屬下看護不力,請侯爺降罪。”
霍危樓晨時令此繡衣使跟著鄭文宴,而整整一日,他亦的確是近身跟隨,後來也都守在鄭文宴所處院外,綜其所述,並無失職之處。
侯府已生兩宗命案,誰會想到還會死第三人?
饒是如此,霍危樓仍是神色嚴厲的掃了此人一眼,“自去領罰。”
繡衣使面色微白,卻鬆了口氣似的應聲退下。
三夫人和鄭浩來的最快,此刻身邊兩個侍婢扶著,哭的上氣不接下氣,霍危樓心知此時問不出什麼,帶著薄若幽進了書房之門。
侯府闊達,幾位主子皆有獨立小院做書房,此院只一進,左右廂房小,三間正廳尤為闊達,正廳全部打通,只以多寶閣做隔斷,右側放著高大書架,其上書冊繁浩,幾乎擺滿了架格,左側則為鄭文宴見客進學之地。
鄭文宴趴在書案之上,一把形制精美的降魔杵插在其後心處,血順著他背脊而下,此刻整個書案座椅之下,血色洇成一汪赤湖。
刺鼻的血腥味令人頭皮發麻,霍危樓分明站在燈火最盛處,可他周身卻有著濃郁到燈火都照不進的黑暗冷酷,薄若幽知道,霍危樓動怒了。
有他坐鎮之地,兇手竟還敢動手殺人。
賀成額上冷汗頻出,忍不住拿著巾帕一直擦汗,福公公看著鄭文宴的屍體面露不忍,“白日還是活生生一個人,這會兒就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