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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說並不給聘任文書,可京兆尹衙門管著京畿刑獄,這仵作之位,說重不重說輕也是不輕,而孫釗更沒見過女子為仵作的,可如今,這位姑娘,竟得了武昭侯的舉薦。
孫釗看到文書之後,便頗有些膽戰心驚,此人和武昭侯是何關係?若說是武昭侯身邊人,卻也沒見過誰會讓自己身邊人來做仵作的,可若不是,此人憑什麼以女子身份得了武昭侯的認可?
霍危樓不露聲色,卻如何看不明白孫釗之意,孫釗此人,出身世家,官運可謂是順風順水,有些賢才便罷了,對官場上的御下迎上之術更是擅長,因此坐穩了京兆尹之位,再過兩年,必定是要入六部為相才的。
霍危樓淡聲道:“她雖是女子,卻及擅仵作之術,若是男子,本侯必要留用,可她自己知道無法入仕,便想尋個衙門一展所長,本侯便將她舉薦與你了。”
孫釗笑著道:“原來如此,侯爺舉薦之人,自然是出類拔萃的。”
見霍危樓神色淡淡,孫釗一時有些拿不準,便擰眉道:“這幾日,府衙倒是遇見了一樁難案,下官在衙門之時,也在等這她來衙門應卯,可卻久等未來,也不知是何緣故。”
霍危樓眉頭微蹙,憑著薄若幽的性子,是不會在這事上耽誤功夫的,可這都回京第四日了,莫非是遇到了什麼難處?
此念一閃而逝,霍危樓卻蹙眉道:“說不定今日便去了。”
孫釗聽著這話,便覺霍危樓可能的確不知道期間緣故,這足以說明二人關係沒有他想的那般親密,他微微鬆了口氣,若此人當真是霍危樓身邊人,那他豈非在衙門裡供了一尊大佛?
孫釗展顏道:“今日下官還未回衙門,待會兒到了衙門便知人來沒來。”
此刻已是日落時分,霍危樓往天際看了一眼,只覺心底有些發癢,他連著忙了幾日,將王青甫的宅子抄了,又將此案做了個定奪,忙起來倒也沒那般難捱,可如今遇到孫釗,卻覺出些蠢動之意。
心底念頭一轉,霍危樓問道:“去歲京畿幾處府縣報上來的稅報還在你那裡?”
如今已經入了二月,各處報上來的去歲稅目已攏總完畢,送到戶部之後,便要歸入國庫,這本不是霍危樓常管之事,不過他又道:“西北軍情緊張,今年的軍餉預計比去歲多了三分,不過今日兵部侍郎說去歲江南豐收,瀾滄江往上到京畿各府縣亦是豐足,倒有餘力供給,也不知是真是假。”
孫釗忙道:“在的在的,在衙門裡,今日早朝還在議論,只等東邊沿海各處報上來,便一併送入戶部了。”說著他忙道:“那下官稍後便送入侯府。”
霍危樓淡淡道:“不必,本侯去你衙門看便可。”
孫釗微愣,剛剛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來。
出了宮門,孫釗和霍危樓皆上了馬車,馬車沿著御街往東,沒多時便到了府衙,衙門差吏沒想到武昭侯也跟著來了,皆是有些慌忙,孫釗則當先將霍危樓迎去了正堂,又吩咐文吏,“將去歲的稅報取過來,侯爺要看。”
文吏應聲而走,很快取來一摞厚厚的文冊,孫釗親自給霍危樓倒了茶,又將文冊捧到霍危樓跟前,霍危樓卻在看到那一摞冊子之時蹙了蹙眉。
他其實最不耐煩看這些稅報冊子。
卻還是伸手拿了一本,又四處打量了一番廳堂,孫釗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也不敢出,細細品了品霍危樓的神情,福至心靈的去問守在外的衙差,“今日可有人到訪?”
衙差本要搖頭,卻忽然想到薄若幽來,於是一副看好戲的口吻道:“大人不問小人都要忘記了,的確有人到訪,說起來還有些逗趣。”
孫釗揚眉,“何人?”
衙差嘿嘿一笑道:“一個姑娘,說要來府衙做仵作,還說大人您知道的,您不在,小人們就讓她在茶房等了一下午——”
霍危樓目光從冊子上抬起,孫釗瞬間背脊一僵,“一個姑娘?可是姓薄?”
衙差還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,仍然有些哭笑不得的道:“這個小人不知,反正是個容貌花兒一樣的小姑娘,看著好似是哪家人家的小姐,反正不像能做仵作的人,吳哥回來也覺得她在胡鬧,將其呵斥了一頓,那姑娘倒是不服氣。”
孫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,“呵……呵斥?你們……我平日是如何教你們的,對老百姓要親和些,莫要擺出一副官衙公差的架子!你們倒好……那姑娘呢?莫不是被吳襄那個大老粗罵走了?”
衙差這才縮了縮脖子,“沒……那姑娘不服氣,吳哥直接把她帶去義莊了,到底是不是仵作,試試手便可,這會兒只怕在義莊呢。”
孫釗汗如雨下,抬手狠狠的點著衙差,卻不知該如何圓場,片刻後吩咐道:“你,立刻去義莊,給我把人叫回來,不……請回來,讓吳襄也回來!”
衙差這才覺出不對來,面上嬉笑之色一收,連聲應聲。
“慢著——”
孫釗一抖,扯出兩分笑意轉過身來,果然,稅報冊子被放下,霍危樓已經站起了身來,孫釗有些心虛的道:“侯爺,我們府衙的捕頭是個粗人,也怪下官沒有交代他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