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霍危樓牽住她的手入門,十多鐵騎跟著入門,期間走動竟是悄無聲息,至院門關上,這長街民巷之中,竟無人察覺有這般多身帶血氣的精銳行過。
待入上房落座,霍危樓方才能更清楚的打量薄若幽,拉她坐在身側,將西南所遇告知於她。
西南幾處州府,黃金膏已興起半年,富貴人家享樂其中,尋常百姓也為其荼毒,而此物因可獲暴利,在沈家之後,有西南多處村寨與山匪勾結,欲仰仗可種美人笑之地利壟斷這黃金膏的生意,西南山地多毒瘴密林,霍危樓一行正是在此間遇險。
“山民兵刃倒還罷了,只是其上淬毒,又多以西南毒蟲所制,極其難解,我身邊隨行之人,亦是被毒所害,而那群峰峻岭之中多有迷路,因此才耽誤了頗多時日。”
霍危樓說的輕鬆,薄若幽卻聽得心驚肉跳,不由又問:“侯爺既已歸來,為何不回侯府?”
霍危樓一邊摩挲著她掌心一邊道:“此番朝中有些動盪,我人雖回來,卻還是暫不露面的好,且偷閒幾日,也好養傷。”
薄若幽心知此間多有玄機,霍危樓既不說的分明,便是不令她多思,她便不再深問,而比起六月離京,霍危樓也頗有清減,且受傷中毒,回京趕路,乃是一副疲累久病之容,縱然眸色迫人如常,還是讓薄若幽看的極是揪心。
適才在馬車中還看不清楚,只此刻,卻能從他微敞的襟口看到棉布上漫出的血色,她一時想為他看傷,霍危樓卻抓住她的手,“讓程先生來一趟罷,如今離你們近,我也不必去尋歸瀾了。”
薄若幽心頭一跳,便知霍危樓的傷只有比她想的更重的,她頃刻間冷靜下倆,沒有耽誤,立刻出門讓周良去請程蘊之過來。
程蘊之瞧著薄若幽多日擔憂神傷,不曾料到霍危樓竟忽然回京了,他先是鬆了口氣,而後聽聞霍危樓隱居在側,又令他過府看傷,心底便覺不好。
待至霍危樓府中,一看霍危樓面上氣色,便出一問:“侯爺中毒了?”
霍危樓面露欣然,“程先生果然醫術高明。”
程蘊之忍不住搖了搖頭,先診脈,而後便要看其傷處,霍危樓未解衣,先看向了薄若幽,“幽幽,你先莫看——”
薄若幽瞪著他,卻未強留,很快便去外頭正廳等著。
霍危樓這才褪下袍衫,程蘊之幫忙將層疊的棉布揭開,露出的傷處便是他都倒吸一口涼氣,眼前一處箭口,傷口本不算要命,可因毒而生的大片青紫腐腫卻令人觸目驚心。
程蘊之這才知道讓薄若幽出去等著是對的,抬眸望了一眼霍危樓,見這幅素來帶著城府的面容鋒銳冷峭,絲毫不見痛楚,有些恍惚的想起他也不過才二十出頭年紀。
去腐清創,止血解毒,小半個時辰內,霍危樓冷汗滂沱,卻始終未發一聲,程蘊之一邊給他上藥一邊道:“這毒滋生的腐肉要連去七日,等去盡了傷口才開始癒合。”
烏黑藥膏貼上血紅傷處,刺的霍危樓渾身肌理鼓張,冷汗順著他下頜滴下來,貼著程蘊之的腕子落在地上,程蘊之嘆了口氣,又看見霍危樓身上大大小小的舊傷,忍不住道:“侯爺也是血肉之軀,這一身傷若令長公主看見,定是心疼不已。”
長公主瘋病多年,又對他頗為厭棄,哪有機會瞧見這一身傷呢?
霍危樓緩了兩瞬,“多謝先生。”
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來,薄若幽雖未親眼看見,卻也料到了屋內情形,她一顆心擰成一團,只等到程蘊之在屋內叫她,她這才快步進門去。
進門便見霍危樓已穿好袍衫,只在襟口窺見兩寸白棉,程蘊之正收拾醫箱,薄若幽便上前幫忙,程蘊之看了一眼她,“侯爺傷重,你留下一個時辰,若血未止住,再回來喊我。”
薄若幽眼含感激,“義父放心,女兒知道。”
程蘊之撇她一眼,提著醫箱走了。
屋子裡血腥味濃重,薄若幽打開窗戶才又回到霍危樓身邊,他適才失血過多,臉唇皆白,容色更顯病態,卻要拉薄若幽入懷,嘆氣道:“程先生的話我聽明白了,只許你留一個時辰。”
他語氣故作無奈,薄若幽卻只去看那片刻便又滲血的傷處,“侯爺痛不痛?”
一定是痛的,可霍危樓扯了扯唇,“比不得你掐我來的痛。”
薄若幽正覺喉頭髮緊,卻被他此言惹得哭笑不得,然而笑意也只有一瞬,她看著他的傷,又看了看這空落落的屋子,眼底漫起心疼之色。
霍危樓攬住她,“這是最後一遭了,往後再不會受這樣重的傷,也不會叫你這樣擔憂。”
薄若幽擰眉望著他,似不能盡信,他便抓住她的手,放在唇邊重重的吻住,“本侯一言九鼎。”
他面上血色全無,只眉眼不改威懾,瞳底浮著深重情愫,令薄若幽不由自主的抬手去描畫他陡峭眉骨,“侯爺既有此言,那我便信。”
霍危樓心滿意足,一把將她攬入懷中,薄若幽生怕扯著他傷處,霍危樓卻不放她,“一個時辰,一個時辰也太短了,何時你我能宿於一處不必分離?”
這是何等虎狼之言,薄若幽面紅耳熱,落在他腰側的手想去擰他,可想到他適才那玩笑之語,到底未下得去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