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馮欽眼底滿是壓不住的怒意,見霍危樓似乎對一切胸有成竹,於是一咬牙喝問,“難道我將妻兒的遺體留在身邊,也犯了罪不成?”
他擲地有聲,仿佛不願再做遮掩,一旁的馮燁驚得眸子大睜,“父親——”
馮欽看也不看他一眼,眼底厲色一消,忽而換上一副悲痛神色,“我要見陛下!”
霍危樓本來的確盡在掌握,可見馮欽揚言面聖,他心弦一緊,忽而有種不太妙的預感,而此時,吳襄搬完了最後一塊石磚,“侯爺,這是一處地宮——”
作者有話要說:不會燒屍體的啦。
☆、十樣花21
地宮入口只有大半個人高, 原本用石磚堵住,又填了土石,如今重新挖開, 內里仍然纖塵不染。
路柯在前打著火把,霍危樓跟在其後, 身後跟著孫釗、吳襄幾人, 眾人陸陸續續走過四五丈長的下坡窄道, 很快到了一處石門之前。
石門旁的機關極好破解,路柯開了石門,一股子滲人的陰森寒意撲面而來。
火把的光照亮門口一隅, 入目便是堆疊而起的冰磚, 路柯一手持火把,一手握住腰間佩刀,慎重的走了進去。
地宮挑高約莫丈余, 長寬各有數丈,四面靠牆皆是冰磚, 唯獨北面設著一處祭壇。
祭壇石鑄, 其上道符香燭齊備,祭壇之後, 兩座晶瑩剔透的冰棺靜靜的佇立著,路柯命繡衣使在四周插上火把, 冰磚映出一片火光螢螢,霍危樓大步往冰棺走去。
冰棺晶瑩剔透, 上面寒霜層疊, 經年不化,他推了推棺蓋,竟一時未曾推動, 透過兩掌厚的冰壁,依稀能看到裡面躺著屍體。
霍危樓運起臂力,一聲脆響後,已凝結在一起的棺蓋方才被推開,棺蓋緩緩滑走,一具身著銀紅廣袖織金宮裙的屍體露了出來。
這是一具滿布霉斑的女屍,縱然常年躺在冰棺之內,可因此處有人進出,地上不遠處還是高溫煉丹的丹房,冰磚融化的些許水汽與流動的氣流仍然使屍體生出些微腐化。
死者遺體明顯被精心裝殮過,她雙手交疊在胸前,髮髻高聳,環佩雍容,可因死亡日久,髮絲脫落大半,此刻委頓的堆在腦後,而原本白皙豐腴的皮肉,不僅被片狀的霉絲覆蓋,更變成一層蠟化的灰白人皮貼在骨頭上,依稀能看出死者生前骨相。
霍危樓知道,這便是安陽郡主。
“將那座冰棺也打開。”
霍危樓下令,路柯上前將第二口冰棺也推了開,躺在裡面的,果然是個身長二尺多的孩童霉屍,死者身上同樣華服加身,他身量挺直的躺在冰棺內,面上和裸露在外的雙手同樣成灰白蠟皮,又因為身上衣裳顏色艷麗,格外給人悚然之感。
孫釗開口時聲音有些發顫,“侯爺,這便是安陽郡主和伯府大公子的屍身?”
霍危樓點頭,又環顧四周,很快,他發現了不妥,前面的祭壇之上雖然也擺著祭祀用的法器寶物,卻並非是七寶舍利塔,而冰棺之中雖也放著幾件陪葬鎮魂之物,卻都只是尋常珍寶,倘若七寶舍利塔已經被熔煉,那佛骨舍利呢?
所謂佛骨舍利,不過是傳聞之中佛陀留下的一截指骨,倘若將舍利也熔煉進了丹爐內,那邊當真是了無蹤跡,霍危樓劍眉大皺,“仔細搜——”
吳襄去過李紳謀害文瑾之地,那裡也有一處祭壇,他四下查看,很快回來道:“侯爺,毫無異常,也不見血跡和謀害孩童們用的鎖鏈利器,和李紳布下的祭壇不同,這裡好似只是祭祀的。”
若不能證明馮欽謀害孩童,便是找到了安陽郡主和馮鈺的屍體也無用,此行雖然尤為倫常,可安陽郡主和馮鈺是馮欽之妻兒,何況也無律法規定如何安葬屍體,馮欽若說此處便是他為安陽和馮鈺設下的墓穴,旁人也無可指摘。
“侯爺,宮裡來人了——”
霍危樓豁然回頭,馮欽父子還在外頭,而發現地宮不過片刻功夫,宮裡竟然來人了?
孫釗也意外非常,“侯爺,這……”
霍危樓對吳襄道:“繼續搜,本侯出去看看。”
霍危樓朝外走,孫釗連忙跟了上,待二人一同出來,竟看到福全帶著兩個小太監站在外頭,福全似乎也對眼下場景有些意外,待看到霍危樓,唇角一扯迎了上來。
“拜見侯爺。”
霍危樓冷眼看著他,“你怎會來?”
福全面露難色,往搖搖欲墜的馮欽臉上看了一眼,低聲道:“侯爺,這是怎麼個說法?怎麼查案子查到了忠義伯這裡?早間宮門一開,伯府便有人往太后跟前遞了摺子,太后娘娘親自派人喚了陛下前去,陛下這才令老奴往城外走一趟。”
此刻還不到午時,而昨夜他們入莊子後,莊子內無一人離開,是誰入宮通風報信?只有一種可能,馮欽料到直使司會來莊子上搜查,早留了人在外,因此才能這般快向宮裡求援。
若是心中無鬼,怎做如此準備?
霍危樓寒眸看向馮欽,馮欽卻抬手掩著唇角輕咳起來,福全又為難的道:“侯爺,陛下的意思,是希望你眼下入宮一趟,是哪般境況,與他解釋一番,免得生出誤會來。”
這是口諭,福全說的委婉,可霍危樓為臣多年,自當明白,“忠義伯可要一同入宮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