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薄若幽這才覺時辰的確太晚了,“侯爺何時歸府?”
霍危樓眸色微深,別有意味,“我不走了。”
薄若幽烏眸一瞪,“不……不走?”
她神色明顯緊張了一分,這令霍危樓揚唇,“這宅邸有多少屋閣我最清楚,難道連一家客房也不給我?”
薄若幽後知後覺反應過來,她在霍危樓揶揄的目光中跳下他膝頭,快步走到門口去喊良嬸。
程宅如今的宅邸闊達,良嬸很快便在薄若幽的院落旁收拾了一間客房,薄若幽和霍危樓出了正廳,只看到外面一片霜白之色,而天上紛紛揚揚落著大雪,天氣更為嚴寒。
霍危樓撐傘護著薄若幽,先將她送去安置,而後才往客院去,薄若幽站在門口見他步出自己的院子,心底有種格外的平靜,而越是遇到艱難局面,她的心志便會愈發堅韌,想到弟弟的案子或許會查的十分艱難,她必須逼迫著自己從受害人的諸多情緒中抽離出來。
他說得對,她陰差陽錯成為仵作,或許當真是冥冥之中。
薄若幽洗漱歇下,身體上的睏倦襲來,令她很快入了夢鄉,夢裡的她回憶起了七八歲剛懂事時想要跟著義父學仵作之術的場景,那時候的她雖已記不得舊事,可看到義父斷死因判冤屈,下意識便想到自己弟弟和父母的意外,懵懵懂懂的她便覺這條路定是對的。
徹夜的夢境令她哪怕睡著了也仍是睏乏的,清晨醒來,窗外一片雪亮,她趕忙起身,待推窗來看,果然外面積雪層疊,她想著今日出城,又念著霍危樓還在府中,很快便往正廳來,到了正廳,霍危樓果然正與程蘊之說話。
二人不知說起什麼,面上都有些沉凝,見她來了,又都不約而同露出笑意,薄若幽顧不得分辨,只道用完早膳想出城去。
程蘊之本是不放心她才將舊事告知霍危樓,此時欲言又止,反倒是霍危樓溫聲道:“去看看也好,有我相陪,程先生放心便是。”
程蘊之只得作罷,待三人用了早膳,霍危樓先吩咐了隨行侍從方才欲同她出城,臨走之時薄若幽有些遲疑,“侯爺要查舍利塔的事,可能有功夫陪我出城?”
“寧驍自西南歸來,如今直使司人手充足,自然應付的過來,底下諸多繁雜小事,本也不必我親力親為,你安心。”
如此一言,薄若幽徹底放下心來,二人同乘一車出發,路上薄若幽問起西南一帶禁黃金膏諸事,霍危樓直言難禁的徹底,可如今西南官場大洗牌,假以時日,總能令黃金膏絕跡。
雪天路滑,馬車走的不快,待行到城南之時,已是日頭初升,可就在他們的車馬要出城之際,忽而見一行府衙衙差自城外疾馳而入,其中一衙差馬背之上綁了個人,一行人掠過他們的車馬便朝著府衙方向而去。
薄若幽心底微動,“是不是抓到人了!”
霍危樓立刻派人追上去查問,不出片刻,侍從返回,開口道:“侯爺,縣主,的確是抓到在逃的兇手了。”
薄若幽心思一振,本想著追捕兇手要用上幾日才追捕的到,可沒想到此番衙差們的速度如此之快,她當下改了主意,令馬車先往衙門去。
去衙門的路上,薄若幽頗為緊張,待到了衙門門口,果然見衙門內一片兵荒馬亂,待她二人入了衙門,正碰上從牢房方向大步而出的吳襄,吳襄見到他們亦是面露喜色,上前行禮後便道:“李紳抓到了!這小子果然乘著馬車往渡口去了,被我們半路追上!接下來只需好好審問他便是——”
薄若幽一顆心急跳起來,此事才對吳襄道:“捕頭審問此人之時,要多問一件案子。”
昨夜事多情急,薄若幽并未與吳襄提起薄蘭舟舊案,此刻吳襄自然也聽得面露疑色,薄若幽深吸口氣道:“我弟弟,或許在十三年前受此人謀害而亡。”
作者有話要說:來啦~
☆、九迴腸16
吳襄萬分震驚, 怎麼也沒想到這樁案子的兇手竟與薄家小公子之死牽扯了上,薄若幽繼續道:“十三年前,我與弟弟一起, 和家人同游洛河河畔,此後我與弟弟一起走失, 一夜之後, 我被發現暈倒在路旁, 弟弟卻失去了蹤影。”
吳襄立刻問:“那你不曾看見兇手嗎?”
薄若幽喉頭一苦,“我……當時我受驚過度,又生了病, 已經忘記了當年的事, 包括現在,我也記不起來——”
吳襄怔愣片刻,薄若幽繼續道:“後來七天之後, 在洛河河灘上發現了弟弟的屍體,當時府衙判斷是墜河而亡, 可前日我找到了當年經手此事的老衙差, 發現了諸多疑點,我懷疑弟弟的死, 也是被相似的手段謀害致死。”
吳襄短時內有些難以消化,他看看薄若幽, 又看看霍危樓,忽而道:“那你們可要旁聽審問?”
薄若幽神色一定, “要。”
府衙大牢內審問, 本只能有衙司公差在場,霍危樓身份貴胄不必說,薄若幽卻是頭次入大牢看審問犯人。
李紳已經被帶到了審問的刑房內, 他身有病痛,枯瘦如柴,身上一件鴉青色的棉袍沾了些泥漬,此刻手腳上綁著鐵鏈,背脊有些佝僂的坐著,可當薄若幽進門之時,卻發現他身上竟然有種莫名的平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