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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夫君不願早去,民婦卻不想失了禮數,我們二房本就艱難,民婦便不是為了自己,亦要為了瀟兒忍著些,便帶著瀟兒先去了,後來……”
二夫人抹了一把眼角,“便是說夫君去了邀月閣,民婦帶著瀟兒,跟著侍奴最早趕到,到的時候,便見夫君站在三樓圍欄之上,民婦正要疑惑,便看到了他身後之人……”
二夫人眼底生出恐懼來,“當時來不及想那是誰,便眼睜睜看著夫君從樓上摔了下來,就那般……就那般生生摔死在了民婦和瀟兒眼前。”
眼淚滂沱而下,二夫人又忍不住哽咽起來,當著霍危樓和眾人之面,她哭的極是壓抑,可越是如此,越令人看的心痛,鄭瀟將臉埋在二夫人身後,也小聲的抽噎著。
“如果……如果不是三弟懷疑夫君,夫君便不必遭大家猜忌,那夜也就不會拖到後來才去,也就不會死了……”二夫人深深閉眸,輕顫的哭音里儘是悲痛委屈,卻極少怨恨,仿佛她纖細的身子快要油盡燈枯,已沒力氣再生恨意。
霍危樓問:“你可知,他為何要去邀月閣?”
二夫人一邊抹淚一邊搖頭,“民婦不知,邀月閣是賞景之地,從前大哥在時,倒是經常在那裡,大哥去後,也只有母親在有好景之時,偶爾召大家賞景小聚。”
這便奇怪了,母親頭七之夜,明知法事要開始,卻獨自往偏僻的邀月閣而去。
邀月閣久無人去,塵灰滿布,總不至於是去那裡小酌賞景,唯一的可能性,便是有人邀約,或誘他前去,可鄭文宸脾性爆裂,在府中地位亦是尊貴,又如何才能令他去呢?
“闔府上下,你可有懷疑之人?”
霍危樓問完,二夫人肩背一縮,那是明晃晃寫在面上的恐懼,“民婦……民婦不知,若說有誰與夫君有仇怨,倒也談不上,唯一的可能便是爵位……”
二夫人用了極大的力氣才將這話說完,她不敢明白指證鄭文宴。
“頭七那夜,鄭文宴何時到的靈堂,中途可曾離開?在鄭文宸出事時,又是何時出現的?”
這般一問,二夫人忙抬起了頭來,她用力回想一瞬,眼神稍稍一亮,“他是在三弟妹之後來的,她們也不曾一起過來,後來久等夫君未至,他一邊命人去找夫君,自己也離去了,彼時他掌家,雜事繁多,去哪裡也不必與眾人交代,民婦也不知他去了何處,後來小廝來報說夫君去了邀月閣時,民婦急匆匆的往那邊趕,並未注意他何時到的,只是感覺上,應該是最後才來……”
這些言辭和鄭雲霓之語皆對了上,霍危樓凝眸,“鄭文宴逼你們交摺子是何時之事?”
二夫人眼底此時才生出一絲怨恨,“夫君死後第三日,夫君是有瀟兒的,若母親當真寫了摺子,只要是母親親手所寫,蓋了印信,民婦便可著人送去京城,到時候爵位便會順位落在瀟兒身上,他便是為此,才來逼迫,他……甚至派人搜了我們的院子,可我們若當真有摺子,又怎會不送入京中自己留著呢?他什麼也未找到,我到底是他二嫂,府里那般多人看著,他只得無功而返。”
到此處暫無別的可問,福公公便道:“勞煩二夫人將三夫人和三爺請進來。”
“叫鄭文安進來吧。”
霍危樓開口,卻改了問話的次序,福公公一愣,隨後恍然。
五爺鄭文安容色溫厚,進門便恭敬行禮,很是守規矩的模樣。
福公公若先前那般問了一遍,老夫人死的那夜,鄭文安與夫人同住,其院內七八侍從皆可作證,而鄭文宸死的那夜,他夫婦二人到的最早,後來也和大家一同往邀月閣去尋鄭文宸,如此一來,他們二人可被排除在外。
福公公又問:“五爺可懷疑二爺害了老夫人?”
鄭文安略一猶豫道:“在下不懷疑。”
福公公揚眉,“願聞其詳。”
鄭文安便道:“母親生二哥的時候不容易,因此自小對二哥頗為寵愛,這才將二哥養的性子有些乖戾,從前大哥在時還好些,有個人能壓住他,大哥去後,二哥便有些不受管束,不過二哥雖是脾性暴躁,卻是個懦弱之人,他不敢殺人的。”
“你們府上,可有流傳鄭文宴是不吉之人的說法?”
霍危樓忽而這般一問,鄭文安眉頭一揚,似乎有些詫異,可他很快定下神來,“侯爺怎有此問?此話怎講?”
他仿佛全然不知情的模樣,福公公看了他一會兒,又看了一眼霍危樓,見霍危樓波瀾不驚的,便道:“五爺去吧,請將五夫人請進來——”
鄭文安拱手退出,福公公低聲道,“不是說鄭二爺會對夫人動手麼?”
霍危樓淡聲道:“懦弱無能的男人才會對自己的妻子動手。”
五夫人柳氏很快進來,所言和鄭文安無二,很快便問完了,福公公道,“煩請三爺進來。”
鄭文宴進門時,神色已有些不好,霍危樓開口便問,“藥庫的鑰匙為何不見蹤影?”
鄭文宴一臉苦相,“回稟侯爺,府內有處理家務的回事廳,要緊的鑰匙在下隨身帶著,其他不要緊的庫房鑰匙都放在回事廳的小書房內,藥庫的鑰匙便是如此,藥庫多日未開,在下也未曾查看鑰匙還在不在,今日知府大人說要,這才派人去拿,沒想到鑰匙不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