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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越想越覺心口交通難當,林槐見狀連忙又勸,安撫半晌,楚淑寧才閉眸躺下,林昭侍疾已久,林槐見狀便讓他自去歇息,林昭只好先行告退。
待退了出來,身邊小廝卻疾步走到跟前,低聲道:“公子,薄公子和小姐在側門外等候,說請您見一面——”
林昭眉頭皺起,想了想,他還是抬步朝側門處來,一出門果然見清寂的巷弄里站著薄氏兄妹,二人見他,皆面露驚喜,薄宜嫻更是快步上前,眼眶通紅,“昭哥哥,伯母怎麼樣了?”
林昭望著她心底鬱氣難消,面上還維持著禮數,“好些了。”
薄宜嫻眨了眨眼,眼淚便落了下來,“昭哥哥,都是我母親不好,我父親獲罪,母親心慌的很,生怕你們嫌棄我們,這才著急了,我知道此番我們罪過極大,眼下伯母不想見我們,我們便不來討嫌,待伯母再好些,我們再來負荊請罪。”
林昭深吸口氣,“為何忽然著急提早婚期呢?”他咬了咬牙,終於忍不住露出幾分責難來,“原本說的便是明歲,我父親母親不願提早,也可好好商量,伯母為何能說出那般不講道理的話來,這哪裡是詩書禮儀之家該有的行徑?”
林昭又道:“我聽下人說,你母親親口所言,是你想提早成婚?”
此言令薄宜嫻面上瞬間漲紅一片,她眼珠微顫,“我……昭哥哥,我也是害怕,你不明白,父親獲罪之後京城之中哪般議論我們,便是郡兒都與我少了來往,我……”
她抬眸望著林昭,淚珠簌簌而落,“我們訂婚數年,昭哥哥亦明白我的心思,我未想的那般長遠,我以為昭哥哥也願意早些成婚的,因此我才不曾阻攔母親……”
見她哭的這般傷心,林昭再多責難也不好對她一弱女子發作,再想到兩家的確定親多年,薄家若不出事,在京城眾人看來也是一段美談,而薄宜嫻自小便待他頗用心思,他也看在眼底,而如今薄家如此境況,她想在家族危難時尋個依靠也情有可原。
林昭將喉頭苦澀壓下,“母親如今臥床養病,近日我要侍疾,你們不必日日登門,其餘諸事,等母親好了再議,回府去吧。”
林昭說完轉身進了府門,薄宜嫻淚眼婆娑的望著他的背影消失,而後才抬手擦了擦眼淚,她面上傷心悔痛散去,而後浮出幾分漠然的怨色,薄逸軒在旁看在眼底,莫名覺得有些古怪,他是陪著她來致歉的,先前見她哭的傷心,只讓人覺得她萬般懊悔不該逼迫林氏,可此刻,他卻覺得薄宜嫻沒有他想像之中的那般自責。
楚氏的病並非朝夕,調養起來也頗為不易,程蘊之第三日來時,仍然獨自前來,而林昭為了侍疾告假在府中,仍由他來接待程蘊之,這日看病完送走程蘊之,林昭便坐在楚氏房中發起怔來,楚氏看在眼裡,心疼更甚。
這日晚間,林槐歸府,一家人在一處說了一會兒話,林槐見林昭面有疲色,便令他先去歇著,林昭面上應下,出門卻往廚房去給楚氏拿今日最後一道湯藥。
內室里,見林昭走了,楚淑寧才淚盈於睫的道:“林槐,這可怎麼好,昭兒對宜嫻似也無真心喜愛,只是他自小認下這婚約,只想遵父母之命罷了,可你我偏偏又為他選了這樣的親事,以後豈不要害了他——”
林槐沉默不語,幾日間更好似蒼老了兩分,楚淑寧嘆了口氣,“我有些後悔了,要是當初蘊之剛回京之時,我們便將當年的親事改回來,豈非少了這般多的糾纏?”
楚淑寧回想起來,“昭兒雖非自小便和幽幽一起長大,可我瞧著他對幽幽頗為熱心,至少是喜愛這個妹妹的,幽幽的性子也比宜嫻純然些。”
“當年的親事到底怎麼回事,宜嫻是知道的,此番她著急成婚,只怕也是和她母親一樣生怕生出變數來,早知如此,當年你我就不該換親,這些年若還是與幽幽定著親,哪怕我們等不住了換成別家姑娘,也比與薄家大房攀扯上好。”
林槐嘆氣,“眼下說這些,已是來不及了,蘊之當初說再也不追究此事,那便是真的不追究,你也看到了,如今我們與薄氏大房鬧出不快,他卻不多置喙,這便是要置身事外。”
楚淑寧想到此便會懊悔的心痛,正要抬手抹眼淚,卻一眼看到了內室門口從外頭落進地上的影子,她心中一驚,連忙喝問,“誰在外面?!”
腳步聲響起,很快,一臉驚疑的林昭捧著一碗湯藥走了進來,林槐和楚淑寧面色微變,而後便聽林昭語聲艱澀的問:“你們適才是說,當年與我定親之人,本是若幽妹妹?”
……
薄若幽連著去衙門的第五日,劉瑤的案子終於定案,她雖不必驗屍,卻幫著文吏們統總文書卷宗,整日也忙的不可開交,這日吳襄將最後一份證供拿給她抄錄,長嘆了口氣在一旁的敞椅上癱坐了下來,“可算將所有的人證物證找齊全了,兩日之後過堂,而後便可判罪,這案子了了,咱們都好好歇歇。”
其他文吏們跟著應和,薄若幽卻未說話,她一手娟秀小楷寫的極好,由她抄錄的卷宗總是顯得格外工整嚴明,吳襄目光落在她身上,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。
他看出來了,薄若幽這是在故意給自己找事做,想到這幾日京城裡的傳言,他有些心疼這個小姑娘。